“但先生也清楚，如果一切都憑關(guān)內(nèi)支撐，不是長久之計。”秦逍嘆道：“國庫的底子早已經(jīng)不能與盛唐之時相比，目前關(guān)內(nèi)還能支援龍銳軍，可是等到兵馬越來越多，消耗越來越大，朝廷是否還能一支支持下去？說句不該說的話，朝中仇視嫉恨我的人不在少數(shù)，說不定就有人在關(guān)鍵時候使絆子，如果將后勤完全寄托在朝廷那邊，一旦哪天出了變故，龍銳軍就可能瞬間崩盤，所以歸根到底，要在東北練兵，那么龍銳軍就必須以東北為根基。”

    白玉樓淡然一笑，道：“一山不容二虎，遼東軍將東北四郡當(dāng)做他們口中的肥肉，豈會容忍其他勢力虎口奪食？”

    “所以道理很清楚，要收復(fù)西陵，就要在東北練兵，要在這邊練兵，就必須要與遼東軍一決高下。”秦逍目光銳利，平靜道：“圣人對此看得很透，所以雖然不會明著下旨，但高居廟堂之上，一雙眼睛卻會看向這邊。龍銳軍如果真的能夠在東北成氣候，掣肘遼東軍，這自然是更好，就算最終不敵遼東軍，從關(guān)外撤回去甚至就在東北煙消云散，圣人也希望龍銳軍能盡可能地消耗遼東軍。”唇角泛起一絲冷笑：“如果發(fā)生奇跡，龍銳軍能夠整倒遼東軍甚至取而代之，圣人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白玉樓點(diǎn)頭道：“遼東軍在東北根深蒂固，如果他們?nèi)伲⒏y撼動他們，但你們龍銳軍初來乍到，如果真的能取代遼東軍，朝廷當(dāng)然樂見其成，畢竟對你們龍銳軍的控制遠(yuǎn)遠(yuǎn)超過遼東軍。”頓了頓，輕笑道：“不過朝廷可能忘記了，你們龍銳軍想要取遼東軍而代之，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東北四郡人心所向，如果做不到這一點(diǎn)，想要取代遼東軍簡直是癡人說夢。”

    秦逍微微頷首，白玉樓端起酒杯，自飲一杯，顯然是許久不曾飲酒，這一杯酒入喉，白玉樓口中發(fā)出“嗞”的一聲，很是享受。

    他放下酒杯，秦逍立刻斟酒，白玉樓沒有阻止，只是撫須道：“如果龍銳軍盡得東北四郡民心，要取代遼東軍自然是水到渠成，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得民心的龍銳軍可遠(yuǎn)比盡失民心的遼東軍更難對付。”凝視著秦逍，含笑道：“朝廷只怕沒有想明白這一點(diǎn)。”

    秦逍感覺白玉樓這話里有話，只能道：“先生說的不錯，要練兵，就要扳倒遼東軍，獲得東北四郡人心擁戴，以東北為根基，再行練兵，自然是事半功倍。”取了昨晚白玉樓送給他的冊子，拿在手中道：“先生在這里面詳細(xì)寫明了均田策施行方法，如果真的在遼西推行均田策，不但可以讓百姓衣食無憂，而且還能夠保證賦稅無虞，無論是對朝廷還是對百姓，都是大有好處。百姓有田可耕，自然會人心歸附。”

    “這是當(dāng)下在遼西推行均田策的好處。”白玉樓氣定神閑，平靜道：“將軍沒有說壞處。一旦推行均田策，遼西世家和遼東軍都將受到打擊，特別是‘軍不存地’這四字，將會讓龍銳軍和遼東軍徹底撕破臉，遼東軍也必將聯(lián)合遼西世家，全力攻訐龍銳軍。”頓了頓，才繼續(xù)道：“這冊子里面所寫的均田策，就算是朝廷，也不敢在關(guān)內(nèi)推行，因?yàn)閭Φ绞兰液雷宓睦妫坏┩菩校芸赡芫蜁斐删薮蟮恼饎樱⑷绻麑?shí)力不足，只會讓帝國陷入動蕩。”

    秦逍頷首道：“先生所言，我也想過，確實(shí)會存在這樣的風(fēng)險。如果遼東軍和遼西世家真的全力結(jié)盟，確實(shí)不好應(yīng)付。所以如果要在遼西推行均田策，還不能完全按照先生所謀劃的去做。先生昨晚說過，兩虎相爭，各自要弄清楚自己的敵友都是誰，這句話十分要緊。遼西也就這些人，我們多爭取一分，遼東軍就損失一分，如果我們將本可以拉攏的實(shí)力推到對方的陣營，那就是給對方增強(qiáng)實(shí)力的機(jī)會了。”

    白玉樓笑道：“秦將軍，說到這里，我才真覺得有些味道了。你說的不錯，許多事情不是按部就班去做，需要考慮到當(dāng)時所處的環(huán)境。如果你是遼東軍大將軍，而且對均田策有興趣，我會極力推薦你照單全收，就按照我的謀劃去施行。不過龍銳軍目前實(shí)力還太弱，真要完全這樣做，恐怕?lián)尾坏阶詈蟆！倍似鹁票茈S意地向秦逍請了請，秦逍立刻端杯，兩人都是一飲而盡，白玉樓放下酒杯，才道：“將軍是想爭取遼西世家？世家與平民有著天生的矛盾，將軍想要平衡，既收攬民心，又要拉攏世家，這可不容易，一個不小心，反倒適得其反，不但收攬不了民心，甚至還會被世家仇視，若真是那樣，龍銳軍在東北那可真的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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