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殺人
而隨著吳玠努嘴示意,數十名甲士忽然涌出,便在自家主將身前拿住了姚定和數名神臂弓手,儼然早就盯住了特定目標……陡然發生的變故,直接讓剛剛還在為賞賜喧嘩的軍寨漸漸銷聲,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變故,但也驚嚇一時。
恍惚間,唯獨遠處山中蟬鳴隱隱浮現,配合著空氣中的熱浪,繼續躁動不停。
“經略!”
姚定早已經驚駭到腦中一片空白,只是任由那些吳玠親衛將自己捆縛起來,而片刻之后,居然是剛剛還在妒忌的王喜心下拔涼之余,硬著頭皮上前求情。“今日無論如何都是打贏了的!何必如此呢?”
“打贏個屁!”吳玠將懷中佩刀狠狠擲在地上,卻是終于大怒。“若不是那巧合一箭,今日山上所有人都已經是死人了!你王喜怕是也只能哭一場,然后從城南逃了!”
吳玠徹底發作,加上昨日約定,所有人俱皆駭然。
“你們自己看看這個地勢好不好?!”空著手的吳玠站起身來,一把揪住已經被反捆住雙手的姚定,將對方拖拽向前十幾步方才停下,卻又團團轉身,指著山前陣地與身后軍寨氣憤難耐。“這個地勢,這個軍資儲備……我從年后那次大敗便開始準備的……就站在這里放箭,只要我們自己咬牙不退,金軍不死上五六千人,怎么可能攻上來?便是此番金軍撤走,不也有受不住傷亡的緣故嗎?為何要退啊?我就不懂了,從太原到跟前,從老種經略相公到我吳大,一次次的,你們到底為什么要退啊?你們不是人嗎?金軍不是人嗎?若是太原還不知道退了的后果,今日你們難道還不知道嗎?不知道退了才是死路一條嗎?!”
吳玠放聲質問,軍寨前線鴉雀無聲,而周圍軍官自王喜以下,根本無人敢應。
至于姚定,此人倒是幾次張口欲作辯解,卻全然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沒錯,就是這個道理!跟金人打了那么久,早就不是靖康中的情形了,眼下所有人都明白,站在這里不停的射箭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金人離得越近,殺傷越有效,轉身逃走,只會被金人摸上來拿下整個軍寨,到時候死掉的概率更大!
但是,道理歸道理,當披甲的金軍頂著傷亡摸到半山腰,當金軍的重箭開始起效后,他們還是忍不住心中惶恐,然后還是忍不住轉身逃離……就好像之前一次又一次一般。
黃河畔,一萬人被金軍五百騎像攆鴨子一樣攆到去跳河,然后還是完顏婁室心軟下令救人!
淮河畔,也是一萬多人被金軍幾百騎攆到跳河,氣的趙玖不惜一切殺了劉光世!
這些軍士,都是正式編制的宋軍禁軍,且不說武器差不差,便是武器裝備再差、便是這些士卒軍官再愚蠢,難道不懂得一萬人真去作戰了,怎么都能擋住五百騎嗎?
韓世忠曾經領著兩百騎干翻過數倍的金軍騎兵啊?活生生的榜樣在那里。
但是,道理懂得,臨陣之時,貪生之念一起,便什么東西都不顧了……想要止住這種貪生之念,就必須要有人站出來告訴他們這么做是有代價的。
眼見著眾人無聲,吳玠回過身來,撿起之前擲在地上的佩刀,一聲不吭來到姚定身后,不待對方反應過來,隨著兩個親衛上前按住,一個親衛將此人頭盔拽下,這位經略使親自動手,只一刀便將刀刃從對方后頸處遞入,復又帶著血水從正前方穿出。
隨即,周圍親衛不顧那些士卒求饒,也各自動手,干脆利索,將十余名逃過今日吳玠所坐位置的神臂弓手盡數殺掉。
而等這批人殺完,吳玠拄著血跡斑斑、卻尚在夕陽下閃光的佩刀轉過身來,復又對著早已經噤若寒蟬的諸將與軍寨士卒繼續冷冷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