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胙城
道理說白了很簡單,那就是這個時代,礙于基本的交通和通訊手段,南方老百姓是不可能越過官府,形成一個大的成規模什么南方抗稅主義集團的,得有人用超出基本封建社會框架的組織結構把這些人組織起來才會形成叛亂風險。
譬如之前的方臘,那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明教;而年初平定的鐘相楊么,也是用地方性的宗教與保險事業才把人組織起來的;至于虔州,倒像是一直就無法貫徹統治,形成無政府傳統的一個區域。
那么換言之,雖然說起來很殘酷,但事實就是,眼下南方賦稅雖然很重,但卻不可能因為要反對北伐,而在短時間內再度組織起來,形成方臘或者鐘相那種起義。
但是,趙玖反過來卻又不能理解為什么要提防那些去職的官員了。
畢竟,如果說生產力限制了老百姓的組織程度,離職官員們又怎么說呢?他們也得寫封信要一個月才能寄到吧?憑著這種效率,難道就可以搞一個什么南方官僚地主集團?
這種強行在古代按照階級來塑造出的所謂既得利益集團……在趙玖穿越過來的年代,連再低端網文都不屑于寫的,反而是高端策略游戲,礙于游戲方式,才不得不弄出來一些虛空集團。
而趙玖本身對這件事情也是有思考的,他今日白天之所以一定要清洗這些人,就是之前在后宮想明白了,之前這些人之所以能形成輿論與政治勢力,本身是因為他們借助了趙宋中樞官僚體系這個現成的,也是最大、最便捷、最權威的組織體系,完成了交流與組織。
而現在,他們離職了。
那么,敢問他們還怎么阻礙政策呢?
似乎是看出了趙官家的疑惑,一直沒吭聲的呂好問緩緩出列,俯首相對:“官家,自新舊黨爭以來,元老以大城為據,研究學術、撰寫經史,輕壯往來為索,去講學、游學,還是很容易串聯起來的。”
李光在旁一聲嘆氣,趙玖則猛地一驚。
而樞相張浚也俯首相對,算是進一步揭開了一些東西:“官家,臣冒昧,今日官家委實有些急躁不妥之處,而中原、關西倒也罷了,唯獨要防此番去職官員往東南各地后,與東南各處道學,尤其是二程洛學合流。”
趙玖茫然點頭。
但是,這位官家在堂中幾位頂尖大員復雜的目光中沉思了許久,卻最終搖頭:“呂相公原學有言,實踐是第一份道理,今日舉止、國家大略,甚至原學的道理,若是對的,咱們終究會一一證明給他們看的,讓他們心服口服……朕不會立什么紹興黨人碑,也不會禁洛學,甚至不會干涉他們自由治學求理,但一定會讓楊沂中在東南放些力氣,稍作監視的。”
下方諸人,齊齊嘆氣……不知道是可惜還是釋然,繼而是難得的一陣沉默。
“如此這般細細說來,也就是填補空缺官員,等待青州消息,然后再去好討論南方經濟恢復、減輕百姓負擔之事了。”首相趙鼎正式做了總結,但言到此次,卻又再度正色。“官家……臣冒昧,還有最后一問。”
“相公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