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刺激
爭論非常激烈,但得出的結果卻簡單至極。
且說? 事到如今,邸報的作用已經無須質疑了,不光是宋人看自家的邸報,連金人都看大宋的邸報,甚至契丹人也看——有傳聞說耶律大石從蘭州動身時專門往蘭州城內尋當地知州索求了之前幾乎所有的邸報,而且專門要求他們留駐在蘭州大市場的官員將邸報抄錄,不遠千里往西面送。
完全可以說,天底下所有識字的人,都已經習慣了從邸報上獲取大宋官方消息。
非只如此,邸報上的詩詞歌賦只要登出來會成為文人討論的對象,發表者也會立即揚名天下,經過邸報認證的詞人才是詞人還用多說?
邸報上的原學實驗則會被趙官家拿出來親自演示學習,而且還會在經筵上進行復制表演,甚至有傳聞說往后幾年太學乃至于殿試中都會適當增加部分原學實驗的考題,這又意味著什么?
所以,當有人想再弄一份‘新邸報’的時候,卻是毫無疑問的遭遇到了中樞官吏們的集體反對……不僅僅是素來態度比較激進的木黨,也就是西府相公張浚那邊,便是素來同情南方那群退休官吏的水黨,也就是都省相公趙鼎為代表的大批持重官員,都表達了正式而嚴肅的反對意見。
甚至,就連御史臺長官御史中丞李光在聽取了其余幾名御史的進言,外加幾名重臣好友的意見后,都與李經產生了明確的分歧。
沒辦法,這是中央集權制度下中樞官吏的本能,他們盡管內部會有各種分歧,甚至在特定問題上分歧嚴重,但在共同面對更外層政治結構時還是本能就不愿意讓渡出任何權力來,也不愿意看到任何不受控的局面。
你可以在中樞這里搞秘閣、搞公閣,在鴻臚寺名下搞邸報,這都沒問題,但你想讓朝堂分權給地方,對不起,拿圣旨來……拿來干嗎?找茬讓趙官家收回旨意。
這種特性,使得馬伸、李經等寥寥幾人的意見與力量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當然了,都省畢竟是有水平的,他們很快就給出了一個滴水不漏的委婉處置意見:
首先,都省重新闡述了‘報禁’的范疇,只有刊登政令、經學、時勢消息等嚴肅議題的傳單形制物件才被嚴厲禁止。
其次,詩詞歌賦等類,還有店鋪廣告、賽事安排等等,在以版印形式定期發放時,并不算在報類禁條之內……前提是前者無違禁內容,后者無虛假信息……只當是民間印書冊分開來印就行。
最后,都省還留了點余地——所謂嚴厲禁止,也并非是決不許出現,只要經過官家允許,都省、樞密院審核,鴻臚寺報備,也是可以制定新報的。
第一回合,李經、馬伸連著南方道學一系大敗而歸。
不過隨即,原本就有些東京紙貴情狀的東京城內紙價是真的變貴了。隨著都省關于報禁的解釋被等在了一月下旬新出的邸報上以后,原本在蹴鞠單上吃過甜頭的正店、貨棧、商社立即組建了各自的小報……雖然都省說了,這不是報,但東京士民還是習慣性稱之為報。
其中,貨棧、商社的報還算整潔些,只是內部發行,用來定期記錄些諸如那里雨水多那里道路不好走之類的商業訊息。而各處正店就不免荒唐了許多,有些直接學著蹴鞠賽單那般版印《水滸傳》,只是背后只有自家的獨門廣告;有些干脆去整理《西游降魔雜記》,然后依然背后是自家廣告;還有些干脆只拿唐詩、千字文之類的做筏,效果反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