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南北并起
“末將不敢!”張逵趕緊俯首。“末將并無此私心,只是從戰事考量。”
“考量個屁!”田師中終于大怒。“不就是看到此戰兵力尚有余裕,起了私心嗎?你睜開眼睛去給我看看,前方戰事這般激烈,萬一后撤引發局勢全崩,誰來負責?而且此戰后不用攻城的嗎?這么大的元城,周四十余里,城墻最矮的地方也有三丈高,塔樓七八十,抵得上八個大名城……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氣呢?與我滾回去!守好本部,等待出擊命令!”
張逵狼狽而走。
而張逵既走,田師中黑著臉,方才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前方的戰線上,卻又忍不住脫掉牛皮手套,死死捏在手里。
且說,身為這場戰斗的實際指揮官,田師中的視角當然更高,就好像張逵不在乎什么一兵一卒的死亡一般,他如何在意一個統領官的小心思呢?他在意的,一開始就應該只有一個,那就是撐住缺口,確保金軍不能突破這個防線。
不過,從宏觀角度來說,這個戰略目的其實從交戰一開始那一瞬間就已經達到了。
兩軍狹路相逢,爭的就是一口氣,撐住就是撐住,撐不住就是撐不住,而宋軍明顯是撐住了,非但撐住了,還有足夠的兵力余裕在后方布置第二條防線。
故此,這種情況下,就如同和張逵開始想著參戰立功一般,剛剛從前線回來的田師中其實也有了一些想法——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兩軍的精銳擁擠在一片狹地立,進退不能,只能相互消耗對方的生命,這讓好幾年沒打過硬仗的田師中有些惶恐,他現在擔心的是,萬一此戰把那三千長斧重步,把自家岳父交給自己的根基給拋灑沒了怎么辦?
說白了,他有點被前線的慘烈與劇烈消耗給嚇到了。
唯獨話還得說回來,擔心歸擔心,現在這個情況是,你也不可能冒著將戰線弄崩的危險搞什么替換的,只能等著水軍的輪船過去,用八牛弩和砲車,從阿里部開始,進行戰局上的翻轉。
日頭漸漸再度發生了偏轉,時間來到下午,戰場也越發混亂。
前線缺口那里,激戰還在繼續,永濟渠東側的防線上,依然時不時有金軍突破,而與此同時,宋軍第二道防線的背后,已經有不下七八百具尸首被擺在此處,數以千計的傷員也被迫露天安置在此,慘叫聲、呻吟聲到處都是。
說起來可笑,上午時,因為這些傷亡而惶恐到需要督戰隊來維持秩序的民夫,此時見到越來越多的尸體和傷員,卻反而安靜了許多,只是頂著劇烈的疲憊感在那里挖溝。
當然,便是張逵也終于得到了機會上陣填補了一處缺口。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黃河北道東岔的河道終于被清理干凈,宋軍御營水軍的輪船終于得以就位,并很快,對阿里部進行了一次齊射。
這一次,小輪船上那些原本幾乎已經要被淘汰的八牛弩起到了奇效,一發下去便是三支鐵槍一般的弩矢借著輪船的高度,直接平平射出,卻是恰好在六七百步的極限射程內壓低到地面左右,配合這密集的金軍部隊,使得這種武器的殺傷力達到了某種極限。
往往是一發三矢,便能瞬間使幾十人喪失戰斗力,而且血肉橫飛,甚至當場肢體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