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畏懼
“最多前五……”韓世忠忍不住插了句嘴。
“前五就前五吧。”呂頤浩不以為意道。“但是不管前三還是前五,這般富貴,這般名望,真的能妥當守住到死嗎?
“自己肚子里有幾分貨,自己不知道?
“萬一子孫鬧出不端事來,萬一自己往后三十年沒有跟上官家腳步……落得個晚節不保,該如何是好?
“高處不勝寒啊……秦王、韓元帥,你果真不懼?”
韓世忠一開始還想再插嘴,但終究還是保持沉默了一陣子,這才緩緩放下扶著腰帶的手,撫著膝蓋一時訕訕:“呂相公說的通透,世忠如何不懼?”
聽到這話,前日因為傳旨抵達這里的虞允文直接把頭埋得更低了。
“你看……你這般功勛結果都要生懼,官家呢?官家功勛結果更是重如泰山?又如何不懼?”虞允文怕,有人卻不怕,呂頤浩頭也不抬平靜相對,只當是什么家常言語一般。
殊不知,殿中幾位位極人臣的文武在內,還有書吏、其他中層官員,早就個個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多余動靜了。
“可我是懼怕脫離了官家,官家又是懼怕什么呢?”韓世忠停了片刻,主動追問,他是真好奇了起來。
“官家也怕脫離了你們。”胡寅忽然插嘴。“太近生禍,太遠生疑,弄得君臣各自不安起來……所以,若是官家哪天弄出什么瘋事來,也不要多疑,說不得只是他畏懼之下失了措而已。”
“確實。”馬擴似乎想起了什么,倒是一時感慨。“有些事情,注定是講不清的……而且三十萬御營還是有些多了,金國這一遭后,怕還是要痛下決心的。”
韓世忠也微微頷首。
“此事自古皆然。”范宗尹也沒忍住。“下面都在傳……秦王、晉王或魏王,可能要接樞相,入秘閣,元帥之身便是個說法,鎮戎郡王、隆德郡王和隴西郡王三位好像也有說法。”
此言直接引發了殿中一番嘈雜之聲。
“你們太小瞧官家了。”呂頤浩任由殿中一時紛亂,只是低頭處置最后一份遺留的文書,一直等到批示完畢,放下筆來,這才在座中感慨出言,而他剛一開口,殿中便整個安靜了下來。“官家當然也在畏懼不能守住君臣之誼,可官家難道不畏懼如何施政,如何與東京那里分說兩河處置?不畏懼如何對上河北瘡痍之地?不畏懼如何與東南解釋要等河北安定、金國盡滅后再去加賦?若是不懼,為何要躲過去修黃河?”
“修黃河……”韓世忠跟了半句,似乎沒反應過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