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墨問他:“音響哪兒去了?”
林家俊看著他:“剛才的話說清楚,我做過的,會說的。”
周知墨雙手叉腰,不急不緩的說道:“你應(yīng)該很清楚現(xiàn)在的處境,雖然不一定人走茶涼,但你做的事情,逃不過法律的制裁。”
“曾經(jīng)你做過的事,有人替你抹了痕跡,現(xiàn)在是不可能的了。”
“實話告訴你吧,你收到的那個致幻藥的鏈接,你就沒懷疑過來處嗎?”
“還有這個音響,你也沒懷疑過怎么到你手里的嗎?”
“甚至,你陪著方祺媛一起摔倒的短劇,你以為那真的只是偶然嗎?”
林家俊變了臉色,眼神復(fù)雜的看著周知墨:“你是說,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的?”
他搖著頭,一臉不敢置信:“不會的。”
“沒人知道我要做這些事,怎么會幫我?”
“這樣幫我,那個人想要什么好處?”
周知墨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對,有什么好處呢?你好好想想!”
“估計你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想到。”
“所以,把自己干過的事情,都交代了吧。”
“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
良久,林家俊才點了點頭。
一行人又回到了單位,審訊室里,林家俊沒有再做抵抗。
“那天你們走后,我就把音響取下來砸碎了,分別裝進幾個垃圾袋,等垃圾車來的時候,扔了進去。”
“小區(qū)里那些老婆子,常常會在垃圾桶里翻東西,我不放心。”
除了記錄的聲音,沒有人發(fā)出聲音,林家俊像是在講述著一個故事,情緒平和,聲音平淡,沒有起伏。
“方祺媛害怕打雷聲,咱們這個城市,除了夏季,并不會有雷聲。”
“這已經(jīng)深秋了,方祺媛怎么也不會想到會打雷。”
“那天走之前,我把門反鎖了。”
“我知道,每天五點左右,她看手機已經(jīng)看的精神恍惚,很困倦了。”
“突然傳出來的電閃雷鳴聲,此起彼伏,緊接著的不是雨聲。”
“而是惡鬼食魂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
“最后的音樂,才是重頭戲。”
“家里曾經(jīng)收到一張紙條,方祺媛被人強暴過,也有可能是她初戀情人,總之,她不知道,當初是誰和她發(fā)生了關(guān)系。”
“也不能算是強暴,她醉酒后,自愿的。”
“但事后男友并不承認做了這件事,還為此分手了。”
“紙條上說,方祺媛家里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她自己卻很在意。”
“所以,我在最后一段安排的是男歡女愛的場景,纏綿后,隨之而來的是強暴的聲音。”
“她許久不曾得到真正的男歡女愛,也沒有滿足感。”
“這些刺激的聲音,恐怖的聲音,一時之間,讓她很快就崩潰了。”
“我以為她最多會瘋了,變成個瘋婆娘。”
“她到底是個不禁嚇的人,居然從窗戶跳下去了。”
“這倒也省去了我很多麻煩。”
“如果不是你們找來的話。”
“網(wǎng)貸是她心甘情愿的,跳樓也是她自己害怕跳下去的。”
“你們不能判我的罪。”
周知墨看著他:“你想錯了。”
“你已經(jīng)犯了故意殺人罪,逃不掉的。”
“你說,家里撿到的那個紙條,是什么時候的事?”
“東西還在嗎?”
林家俊告訴他:“那是熱敏紙打印的,等我再翻出來看的時候,原本不是太清晰的字跡,已經(jīng)徹底沒有了。”
“我收到的時候,是在我父親去世后第四十九天。”
“雖然我心里記恨他,但已經(jīng)死了,我多少還是要做些面子上的事。”
“燒完紙回來,我就看到門縫夾的那張紙條了。”
周知墨問他:“方祺媛當時沒和你一起嗎?”
林家俊回答:“沒有。”
“那天她哥回來了,第二天是她父親的生日,她被叫回去商量事情去了。”
從審訊室出來,周知墨就帶著梁一諾去了林家俊所在小區(qū)。
上次見到的物業(yè)經(jīng)理萬誠,熱情的配合著:“周警官,你們看需要什么時候的監(jiān)控,我讓保安室立馬去辦。”
周知墨不太確定的問他:“萬經(jīng)理,小區(qū)里的監(jiān)控能保存幾個月? ”
畢竟林家俊的父親去世已經(jīng)超過半年了,很多小區(qū)的監(jiān)控保存時間只有一個月,周知墨擔心,監(jiān)控不一定有希望找到。
萬誠的話讓周知墨很欣慰:“我們正常存儲是兩個月,之前的監(jiān)控視頻,都會定時上傳到云儲存。”
林家俊父親過七七那天的視頻,很快就找到了。
監(jiān)控室里,幾個人緊盯著屏幕上不停變換的畫面。
林家俊單元門口進出的人,并不是特別多。
電梯里的監(jiān)控,下午三點十分,出現(xiàn)了一個年輕男人,瘦高個,戴著口罩和帽子。
周知墨問:“這個人是那個單元的住戶嗎?”
萬誠仔細看后說:“好像不是,沒遇到過。”
他又問保安:“你們兩個見過這個人嗎?”
保安很肯定的說:“這個人肯定不是咱們小區(qū)的,來來回回進出的人,就沒看到過他。”
周知墨對他們說:“想辦法找到他進出小區(qū)的所有監(jiān)控。”
他和梁一諾說:“這個人是在林家俊樓上兩層出的電梯,三分鐘之內(nèi),又在這一層進入電梯。”
“電梯門開的時候,他明顯在喘粗氣。”
“在進入電梯后,又刻意掩飾了這一點。”
“我懷疑他是走樓梯去了林家俊門口。”
梁一諾抱著胳膊,看著屏幕:“有這個可能。”
“這個時間點,林家俊家里正好沒有人。”
“同樓層的人也已經(jīng)上班上學(xué)離開,物業(yè)清潔人員也不會再去樓上。”
“他放了紙條后,不會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
“可惜這個人帽子壓的太低,口罩也戴的嚴,看不真切。”
保安說:“這個人進出的所有監(jiān)控,都已經(jīng)整合了。”
周知墨和梁一諾看著屏幕,這個人來的時候,是從小區(qū)前面的公交車站來的。
看來,為了掩蓋行蹤,他選擇了人流密集的公交車。
保安立馬按了暫停鍵。
周知墨湊近一些看:“他袖口露出來的手表,能放大嗎?”
保安點擊屏幕,那人手腕上露出來的手表很快放大了。
看完視頻,周知墨對萬誠說:“萬經(jīng)理,這些監(jiān)控視頻,麻煩給我拷貝一份。”
“辛苦你們了。”
萬誠點頭答應(yīng):“應(yīng)該的。”
“發(fā)生了這種事情,大家都希望早日有個結(jié)果。”
小區(qū)里的人眾說紛紜,很多版本。
每天都有人來物業(yè)站向他們打聽跳樓案的事情,弄得他們也很郁悶。
警察早日調(diào)查清楚,他們也就不用每天給業(yè)主們解釋了。
拿著拷貝好的監(jiān)控視頻,周知墨和梁一諾返回單位。
路上,梁一諾問他:“師父,那個人,是方正陽嗎?”
夜色里,看不清周知墨的表情:“你注意到他那天戴的手表了嗎?”
梁一諾細想后,恍然大悟:“哦,手表。”
“可除了身高差不多,其他并不像啊。”
周知墨解釋道:“那個人從來到小區(qū),到離開小區(qū),特意壓制著自己走路的步伐和速度。”
“他還略帶一些高低肩,甚至走路的時候,微微駝背。”
“仔細觀察后,就能看得出來,這個人平時走路速度是很快的。”
“還很注重外在形象,放在咱們這個城市,走在路上,應(yīng)該是個很惹人注意的人。”
“我們所看到的他的樣子,是他掩飾后,想要展示給大家的樣子。”
梁一諾問他:“那要怎么確定是不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在背后操縱這些事,一定不會留下把柄的。”
車停了,周知墨打開車門下去:“我找當天那路公交車沿途的監(jiān)控。”
梁一諾鎖好車門,緊跟在身后:“我和你一起找。”
時間一點點過去,龐大的人流里,要找一個人,真的很費眼睛。
周知墨同時看著兩個顯示器上的畫面,他快速按停了其中一個。
又繼續(xù)檢索另一個,很快有了結(jié)果:“果然是他。”
梁一諾急忙湊過來:“這幾個人,是一個人?”
周知墨依次指著顯示器上的幾個畫面:“你看,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是相同的。”
“一個人再怎么偽裝,骨架是不會變的。”
“他在公交車上都更換了裝扮,下車的時候,走路姿勢也改變了。”
梁一諾點點頭:“我看明白了。”
“這個方正陽,還真是精明。”
“哎,不對呀,他費這么大周折,為什么不直接發(fā)郵件提醒李家俊?”
周知墨摸著鼻尖:“他很清楚,網(wǎng)絡(luò)容易留下痕跡。”
梁一諾不理解:“那他為什么,沒有從后臺破壞小區(qū)的監(jiān)控?”
周知墨低聲說:“他按時間推算過,李家俊短時間內(nèi)不會動手。”
“而且,小區(qū)的監(jiān)控,基本都是一個月的保存時間。”
“尤其是像我們這里,沒有聽過誰會花高價錢,大量儲存監(jiān)控視頻。”
“況且他已經(jīng)偽裝了自己,覺得不會被認出來。”
“方正陽這個人是從這里走出去的,能看得出來,是個精英人士。”
“他內(nèi)心里有著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自然也存在著僥幸心理。”
梁一諾不在乎的說:“囂張什么,一樣讓我們找到漏洞了。”
他搖著頭:“這些人簡直是太沒人性了。”
他催促道:“師父,我們抓人去吧?”
周知墨在思索:“方正陽在背后悄無聲息的做了這么多,我們必須要一出手就讓他不能翻板。”
“一旦讓他鉆了漏洞,就打草驚蛇了。”
梁一諾撇著嘴點點頭:“也是哦,他來咱這兒的時候,說的頭頭是道,義正言辭。”
“看他那個樣子,絕對是十拿九穩(wěn)。”
“覺得自己穩(wěn)贏了。”
周知墨在心里復(fù)盤,想知道哪里還會有漏洞。
梁一諾伸個懶腰:“好在林家俊承認了謀殺方祺媛的細節(jié),他是跑不掉了。”
“咱們不怕張局長搶人了。”
周知墨淺笑而止:“別瞎說話,小心有風(fēng)。”
梁一諾笑著小聲說:“其實,張局長未嘗不是,巴不得我們盡快破案。”
周知墨笑著看他:“哦?”
梁一諾繼續(xù)說:“各司其職,越是在上面的人,越想明哲保身。”
“林家俊的父親已經(jīng)死了那么長時間了,就算有什么利益瓜葛,也涼了。”
“他打電話來施壓,一半真心,一半裝裝樣子。”
“撈出去了,少不得落一大筆好處,這以后,林家俊母子還記著他一個大人情。”
“咱們破案了,他辦不成,也不影響什么。”
“反正林家俊父親死了,母子兩人也沒太大利用價值。”
“他即表明了態(tài)度,又不會給自己仕途帶去污點。”
“完全可以把責任推在你身上,冥頑不靈,不通人情等等啊。”
梁一諾不屑的總結(jié)道:“那種雞賊的人,把這種把戲玩的透透的。”
周知墨笑著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哪里來的這么多歪門邪說的道理?”
“走,叫上值班的兄弟們,干活去。”
梁一諾高興地撒腿跑了:“好嘞。”
周知墨在身后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
抓捕方正陽的過程,比預(yù)想的順利。
正在家里品著紅酒,等待林家俊徹底做實罪名的方正陽,看到門外的警察,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很快又笑著掩飾了。
對于深夜找上門來的警察,他并不認為會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林家俊背后能用的關(guān)系,在他父親死后,他那個母親,能找到的也就只有那么幾個人脈了。
幾個關(guān)系那里,方正陽都托人提前搭上他們身邊的關(guān)系,想必不會出手幫忙的。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個張局長,方正陽還特意找了同學(xué),幫著解決了孩子上學(xué)的問題。
又借著這個同學(xué),和張局長最近打得火熱的情人,同學(xué)的閨蜜,搭上了關(guān)系。
有了這個枕邊風(fēng),這種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的林家俊,他相信張局長也不會去撈人的。
可手上冰冷的手銬,讓方正陽瞬間慌了神:“你們搞錯了!”
“跟我們回去,慢慢講給我們。”
他頓了頓:“或者,我們講給你聽。”
說完,不等方正陽辯解,就讓人把他帶去了車里。
也許動靜太大,方正陽的父母先后從屋里出來了,老兩口穿著睡衣,看到門口的警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看清是周知墨和梁一諾,緊張地問道:“周警官,這是怎么呢?”
方正陽母親著急又害怕的問:“是媛媛的案子有結(jié)果了嗎?”
隨著他們走到門口,看到了門外戴著手銬的方正陽:“這是怎么回事啊?”
方正陽的母親轉(zhuǎn)過頭看著周警官,睜大了眼睛:“周警官,這大半夜的,你跑到家里來,二話不說,把正陽抓了干啥?”
方正陽的父親也看到了,他扶著門框,低聲問:“周警官,正陽做什么呢?”
“你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周知墨看了看左右,才對老兩口說:“有些事情,需要帶他回去調(diào)查一下。”
方正陽母親急哭了,指著兒子的手:“那這樣銬起來,是抓犯人啊?”
周知墨解釋著:“這是我們的工作流程,請你們配合。”
她眼淚流下來了:“我女兒死的不明不白,你們到現(xiàn)在還沒查出個所以然。”
“深更半夜又來把我兒子抓走,還要我們配合。”
“請問,我們還要怎么配合?”
梁一諾上前一步想要說話,周知墨伸手攔住了他。
他低聲說:“我們帶他回去做個調(diào)查,結(jié)果出來我會通知你們的。”
“太晚了,你們早點休息。”
看著一次更比一次衰老憔悴的老人,周知墨終究不忍心說出來,對方正陽的懷疑。
回到單位,審訊室里,方正陽保持著上位者的坐姿,冷冷的看著辦公桌前坐的警察。
周知墨開口問他:“想知道為什么突然帶你來這兒嗎?”
方正陽面不改色:“拜托,這是你們的事,你應(yīng)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看著周知墨:“我告訴你,對于你們今天的行為,我會找律師追究責任的。”
梁一諾忍不住嘴角上揚,心里嘀咕:“找律師?追究責任?你怕不是個傻子!”
周知墨平靜的告訴他:“你可以保留自己的權(quán)利。”
“當然,接下來,你要先回答一些問題。”
“首先,在2月17號下午三點,你在哪里?”
方正陽鏡片后的眼珠一轉(zhuǎn):“我在家里啊。”
周知墨又問:“你在家里做什么?有人證嗎?”
方正陽回答:“我們在家里準備父親生日的事情,家里人都能證明。”
周知墨問他:“忙什么時候回來,有什么時候離開的?”
方正陽不假思索的回答:“公司事多,也沒時間。所以當天回來,第二天下午,我爸過完生日,我就走了。”
周知墨又問他:“你這次回來,又是為什么?”
方正陽看著他說:“我唯一的親妹妹死的不明不白,我當然要回來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更何況,出了這樣的事,我父母肯定受不了。”
“買完看病,身邊總要有人照顧,我也是回來盡孝的。”
周知墨問他:“公司不忙了嗎?”
方正陽扶了扶眼鏡:“公司再忙,這種節(jié)骨眼上,我也要放下工作。”
“家里人才是最重要的。”
周知墨說:“你和家里關(guān)系很好啊。”
方正陽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我也三四十歲的人了,也能理解做父母的辛苦和不容易。”
他知道周知墨一定調(diào)查過自己和父母的關(guān)系,回答的滴水不漏:“縱使年少時候,和父母頂嘴,那也是叛逆期的行為而已。”
周知墨查過,方正陽曾經(jīng)和父母鬧得很僵,以至于他幾年不回家一次。
相比之下,對于方祺媛這個小棉襖,父母疼愛更多一些。
結(jié)婚的時候,為了讓女兒婚后生活衣食無憂,過得幸福,陪嫁也很豐盛。
對比方正陽當初結(jié)婚,還是老丈人一家掏的錢,雖然婚禮也很氣派,但那都是女方家里組織的。
而方正陽此刻面對與父母關(guān)系這個問題,他回答的很標準。
周知墨又問他:“你和林家俊之間,平時有來往嗎?”
方正陽告訴他:“很少聯(lián)系。”
“你們也知道,我離家太遠了,和他這個妹夫,也沒見過幾次。”
“聯(lián)系,自然也就少了。”
周知墨不想和他兜圈子了,直奔主題:“方祺媛的死,你參與了多少?”
方正陽放肆地笑了:“警官,麻煩你搞清楚了再問話。”
“不要隨心所欲,給人扣帽子,隨便安個罪名。”
“我是誰?我是方正陽,方祺媛是我親妹妹。”
“你們是調(diào)查不出來,沒法給我們一個交代,想要先制造點麻煩,然后讓我們不再追究真相嗎?”
他恍然大悟的看著周知墨他們說道:“我明白了,林家俊有個好爹。”
“一定是你們官官相護,幫他這個殺人兇手掩蓋真相。”
方正陽說的煞有其事,連梁一諾都覺得,如果不是自己看到那些視頻,查到那些資料,差點都信了他的話。
他也在心里佩服方正陽演戲的本領(lǐng),簡直可以拿獎了。
周知墨看著桌上的資料,讀給他聽:“2 月 17 日下午三點,你從公交車上下來,徑直去了林家俊的家里。”
“在他門口塞了紙條,而在那之前,你讓你母親打電話把方祺媛叫回了娘家。”
“你是為了在方祺媛不知情的情況下,在林家俊心里埋下一顆種子,為日后做準備。”
“你又給林家俊提供致幻藥物的渠道,還給他送去了可遠程操控的迷你音響。”
“在這期間,你利用大數(shù)據(jù),引導(dǎo)林家俊看到謀害妻子的各種視頻,引出他心里的惡影。”
他看著方正陽:“接下來,你自己說吧,更精彩一些。”
聽到這里,方正陽笑著:“這都是沒有證據(jù)的事,那就是故事。”
周知墨笑了:“你錯了……”
“你父母還不知道,他們的兒子,處心積慮地害死了他們的女兒。”
“你還是自己交代清楚吧。”
周知墨捏著桌上那些紙張角,看著方正陽:“這些都是證據(jù),你還想狡辯什么?”
見方正陽看著自己不說話,周知墨繼續(xù)告訴他:“你自以為聰明,依仗著網(wǎng)絡(luò)的方便,一步步在幕后操控,推動著事情的發(fā)展。”
“才走到了那樣悲慘的結(jié)局。”
“你為了向父母證明自己,不愿意輕易認輸,不想回到從前一無所有的生活。”
“于是,在公司遇到瓶頸,財務(wù)遇到問題的時候,你將矛頭對準了家里的財產(chǎn)。”
“你不會開口問父母要錢,不想親手毀了自己好不容易打造的精英,成功人士形象。”
“夜深人靜的時候,你不會害怕嗎?”
“我們剛才去的時候,你是正在慶祝自己就要收獲滿滿了吧?”
聽著周知墨的分析,方正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周知墨微笑著看著他,說完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方正陽已經(jīng)咬緊了后槽牙,眼神凌厲的看著周知墨。
陰暗的眼睛里,晦暗不明,沉聲道:“我不相信你有證據(jù)。”
周知墨讓梁一諾把資料拿給他看:“看過了,你很清楚這些東西的真假。”
方正陽低頭看著面前的東西,白紙黑字,記得清清楚楚,自己什么時候,做了什么。
周知墨告訴他:“但凡做過的事情,總會有痕跡的。”
“你做過,我們查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方正陽一把將面前的東西拂到了地上,他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看著周知墨:“你究竟怎么查到的?”
“這種小地方的技術(shù),根本不可能查到這么多的。”
周知墨淡淡一笑:“就因為你小瞧了自己的出生地。”
“瞧不起這里的所有,覺得自己不會被查到,才給了我們更多機會。”
“說吧,別費腦子了,省點力氣。”
方正陽臉色越來越難看,從牙縫里擠出來聲音:“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們怎么樣?”
“林家俊這種官二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想輕易動他,也不怕背后的盤根錯節(jié)?”
周知墨還是淺淺的笑著:“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
“只管交代你自己的問題就好。”
“當然,你如果堅持頑強抵抗,我們掌握的證據(jù),一樣可以給你定罪。”
方正陽心里很清楚,周知墨掌握的那些證據(jù),自己是跑不了了。
他心想:“算了,豁出去了。”
“全部交代了,爭取寬大處理。”
“再不濟前面還有林家俊擋著,自己只是個背后的從犯。”
“如果林家俊那里有貴人相助,那自己也可以借機尋求幫助。”
“同一個案件,總不能自己會比李家俊這個主犯判的重。”
想到這些,方正陽也不再抵抗:“好,我說。”
“是的,我公司經(jīng)濟出現(xiàn)了問題,急需資金周轉(zhuǎn)。”
“你們查到的也沒錯,我確實對父母有心結(jié),不想在他們面前低頭。”
“而且,方祺媛那個豬腦子,這些年過的錦衣玉食,就學(xué)會了享受生活。”
“我在外面一步步打拼,過的那么艱辛,憑什么她長大了,就可以得到父母的肯定和寵愛。”
“明明我比她做得很好,更有出息,卻得不到父母的認可。”
“她就會甜言蜜語說著好聽話,就騙的爸媽給她掏腰包。”
“陪嫁那么多有什么用,她都守不住。”
“握著那些錢財,把自己過的像個乞丐,方祺媛就是個傻子。”
“戀愛腦遇上林家俊那個情種,可惜啊,不是對她有情,是為別人。”
“嫁給林家俊,方祺媛就是去送人頭的。”
“結(jié)婚前,我好心提醒過她,林家俊人不行。”
“她還為了那個人渣頂撞我,維護林家俊,說是人家對她多么好。”
“她不知道,林家俊從來沒有把她放在眼里,更別說是心上了。”
周知墨從方正陽的表情和語氣里,看到了他對方祺媛深深的厭惡。
方祺媛生前究竟是什么樣的人,他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除了父母,方祺媛在哪兒都招人討厭。
也許是她為人處事有問題,也許是她能力不夠卻又富有,讓人心生嫉妒,懷璧其罪。
方正陽繼續(xù)說道:“你看到的那些,都是對的,那就是我。”
“我只是想借林家俊,讓方祺媛吃點苦頭,讓她醒悟過來。”
“我從來沒想殺害她,那都是林家俊自作主張害死了她。”
周知墨表情平靜的看著他:“從你提供致幻藥物給林家俊的那時候,你就已經(jīng)起了殺心,方祺媛在你眼里,就是一只待宰的獵物。”
“你又故意透露方祺媛最脆弱的地方給林家俊,想讓她在致幻藥的基礎(chǔ)上,徹底被擊垮。”
“林家俊也不負你的期望,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
“你也不用狡辯自己不想殺害方祺媛。”
“你需要大筆資金,你很清楚,方祺媛就是你回來拿錢路上,最大的障礙。”
“你公司已經(jīng)等不及了,為了盡快拿到錢,就必須除掉方祺媛。”
“還要除掉她的合法丈夫林家俊,這樣你才能收回那些陪嫁。”
“而你父母的所有財產(chǎn),就只有你一個繼承人了。”
“這個時候,你再編造一套投資理論,你父母失去了女兒,只有你一個希望,自然是會支持你的。”
“所以,從種種跡象表明,你一開始就沒想讓方祺媛和林家俊活下來。”
“你要的是自己獨活!”
方正陽哈哈笑了,隨即又流淚了:“沒想到,你真是個為人民服務(wù)的好警察。”
“就是太軸了。”
“明明是林家俊害死的方祺媛,你大可以結(jié)案了,卻非要把我揪出來。”
“我真是低估了你,小警察。”
周知墨也笑了:“我要的是還家屬一個真相,讓死者瞑目。”
方正陽嘆息著,不知道是說自己,還是對周知墨說:“人啊,還是不要太貪心。”
也許是周知墨等人的速度太快了,也許是真的如梁一諾分析的人走茶涼,總之,張局長沒有來得及,從周知墨這里撈走林家俊。
林家俊也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了代價。
梁一諾高興的翹著二郎腿問同事們:“終于可以輕松了,晚上出去嗨嗎?”
小秦笑著抬起頭:“你又要去撒歡了。”
周知墨對著梁一諾招手:“你過來一下。”
梁一諾立馬站起來,大步流星的去了周知墨的辦公室:“師父,什么事?”
周知墨讓他坐下:“有件事,我有些不放心。”
梁一諾在他對面坐下:“什么事?”
周知墨摸了摸嘴唇:“慧慧是為了復(fù)仇,林家俊也是為了反抗父母。”
“而且,當年林家俊母親對他們的傷害很大,為什么他們只對林家俊的父親動手了?”
“你有沒有覺得,那天審訊慧慧的時候,她最后的話,有些奇怪。”
梁一諾想了想說:“她說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沒辦了。”
“她很清楚自己害死了林家俊的父親,逃不過牢獄之災(zāi),甚至是一輩子都完了。”
“可她當時的樣子,并沒有驚慌,也沒有遺憾。”
周知墨點頭:“對,我也想不通這點。”
“她似乎在隱瞞什么,被我們忽略了。”
“而且,我們到現(xiàn)在也不清楚,林家俊的父親,究竟是為什么突發(fā)心臟病去世的。”
“她一直對林家俊的母親沒動手,絕不會是有惻隱之心。”
“我懷疑她布了另外的局,有可能在等一個時機。”
梁一諾有點緊張了:“林家俊父親去世之前的事情,可能只有慧慧清楚,其他沒人知道細節(jié)。”
“人都死了這么長時間了,什么線索都沒有了。”
“再說了,現(xiàn)在抓了林家俊,又拒絕了張局長撈人的事,家屬也不可能同意我們再去查什么。”
周知墨想了想:“我們再去找慧慧問問。”
梁一諾答應(yīng):“好吧,問問看。”
正在這時候,外面的同事進來著急的說:“周所,出事了。”
周知墨微微皺了皺眉頭:“慢慢說。”
那人調(diào)整一下狀態(tài),對他說:“林家俊的母親,被送到醫(yī)院急救中心了。”
梁一諾也懵了,畢竟才剛討論完人家,他忍不住問道:“老太太怎么了?”
同事告訴他們:“受到刺激突然心梗,自己打了 120,救護車拉到醫(yī)院去了。”
“好在情況不是太糟糕,命是保住了。”
“她什么都不說,就要報警,說有人要害她。”
周知墨看著他問:“在哪個醫(yī)院?我過去看看。”
同事回答:“縣醫(yī)院。”
來不及歇口氣,周知墨和梁一諾又趕到了醫(yī)院,在病房里見到了正在輸液的林家俊母親。
曾經(jīng)的官太太,保養(yǎng)的不錯,即使在病中,加上兒子的事,她依舊讓自己看起來端的很正。
她板著一張臉,沒好氣的問他們:“你們來干什么?”
周知墨淺笑著走到窗戶邊站住,看著她:“你不是要找警察嗎?”
她語氣不善:“我用不起你們這些大人物。”
周知墨不在乎她的賭氣,在椅子上坐下:“你是受到威脅還是恐嚇了?”
周知墨看著她:“你也不用掩飾,能讓你突發(fā)心梗,還叫著要報警。”
“一定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事。”
“這么多年,你什么見過,能讓你受驚嚇的事,不是小事吧?”
林家俊的母親看著周知墨那張溫和的臉,氣哼哼的說:“你把我兒子抓走了,這會兒在這里裝什么好人?”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冷嘲熱諷。”
周知墨也不生氣:“我既然走這一趟,就是要告訴你一些事情。”
“你不說也可以,我說點讓你感興趣的事情。”
“你還記得,你丈夫是突發(fā)心臟病去世吧?”
“對,就是和你今天一樣的情況。”
“只是啊,他沒有你這么幸運,沒有來得及打 120,沒有救護車把他接來。”
周知墨看著她問:“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丈夫身體并不太差,為什么會突發(fā)心臟病去世嗎?”
林家俊的母親,緊盯著周知墨:“你想說什么?你知道什么?”
周知墨不緊不慢的訴說著:“我只是說點查案時候,不小心查到的真相。”
“有個姑娘,叫慧慧。”
“當年初中時候,和梁一諾你兒子林家俊是在同一所學(xué)校。”
“比你兒子高兩屆,很不巧的是,兩個孩子機緣巧合走的很近。”
“就因為這個事情,慧慧差點被逼的跳樓。”
“最終還是林家俊趕到現(xiàn)場,以死相威脅,才制止了那場鬧劇,保住了慧慧的性命。”
“但是,緊接著,慧慧一家就消失在這個縣城了。從此不見了蹤跡。”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是林家俊叫回來的。”
“她說要復(fù)仇,林家俊支持她。”
“你丈夫有個忘不了的初戀,慧慧去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年輕女孩,你丈夫很快就回到了年輕時候。”
“但是,幾個月后,慧慧讓那個女孩離開了。”
“也就在那天,你丈夫突發(fā)心臟病去世了。”
“這件事情,前前后后,你聽明白了嗎?”
周知墨問她:“你今天受到驚嚇,和這件事情,有關(guān)系吧?”
“你不必隱瞞,在來之前,我們正在討論,為什么慧慧沒有對你下手?”
“她只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可以擊垮你。”
“正是這次慧慧和林家俊先后被抓,她的復(fù)仇計劃才被啟動了。”
“如果猜的沒錯,他們原本留著你的性命,是為了讓你親眼看著,他們最終走在一起的那一天,讓你那時候痛苦不堪。”
林家俊的母親捏著床單:“是她?”
“原來,真的是她那個小賤人。”
“造孽啊!”
“原來,那些照片和視頻,都是真的。”
“他終究是死在了女人手里,活該啊,一輩子了,還放不下。”
女人臉上有淚滑落:“我算什么?”
“不行,還要去找慧慧。”
“一定是她做了什么,但林家俊的母親是認定了不會說的。”
梁一諾嚼著口香糖:“那是肯定的。”
“在她眼里,我們就是抓了他兒子還不放的大壞人。”
“師父,你剛才說那些話,不怕她氣死嗎?”
周知墨搓了搓手,反問道:“你覺得那個女人會那么容易氣死?”
“我告訴你吧,那個女人眼睛長在頭頂上,還很惜命。”
“她不說,我也從她表情里看出來了,她一定是看到,他丈夫和初戀的影子,在一起的東西了。”
“那是她從未想到過的,沒想到丈夫背叛了她,臨死前都在撒謊。”
“這個女人控制欲很強,她丈夫活著的時候,一定被管控的很嚴。”
“為了前途,讓人看到家庭和睦,她丈夫隱忍的很好。”
“這也就間接導(dǎo)致了,逮著一絲機會,她丈夫就淪陷了。”
梁一諾撇了撇嘴:“師父,你今天心情不錯啊。”
“這樣的你,更帥了。”
周知墨笑笑不說話,只剩下最后一個疑問了,他想應(yīng)該會很快有答案的。
見到慧慧,她依舊很平靜,在她臉上看不到一絲波瀾。
周知墨告訴她:“林家俊的母親進醫(yī)院了。”
慧慧嘴角帶著微笑:“是嗎?”
周知墨說:“她受到驚嚇,被拉去醫(yī)院搶救,還報警了。”
慧慧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她也有受驚嚇的時候?”
“你告訴我這些,肯定不會單純是讓我開心一下。”
她淺笑著看著周知墨:“說吧,你要問什么?”
周知墨忍不住也笑了:“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慧慧捏了捏手指頭:“對,是我。”
“我原本留著她,想讓她看看被自己最愛的丈夫和兒子背叛,是什么滋味。”
“讓她余生每時每刻都活在痛苦中。”
“可就在方祺媛墜樓后,你們找到我,我就一直在暗中觀察你們的動向。”
“看著你們越挖越多,我就擔心自己做的事,難免會紙包不住火。”
“于是,我就早做打算。”
“我把林家俊父親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的事,都提前準備好。”
“就在你們上門帶走我的時候,我把寫好地址和收件人的東西,都放在了門口鞋柜抽屜里。”
“臨出門的時候,我已經(jīng)完成了下單,取件日期是在昨天。”
“她現(xiàn)在是知道了丈夫的背叛,和這么多年的婚姻,就像一場笑話。”
“還沒體會到林家俊的背叛了。”
“這就已經(jīng)需要搶救了,還真是不經(jīng)折騰啊。”
慧慧云淡風(fēng)輕的講述著這些話,讓周知墨想起一個畫面,一個穿著干凈優(yōu)雅地女子,一臉溫和,還帶著微笑,如沐春風(fēng)。手里卻提著一把砍刀,正在對著一頭猛獸,一刀又一刀。
一切那么矛盾,卻又毫不違和。
他忍不住地問道:“你還留有后招嗎?”
慧慧對他微笑:“不用我做什么,林家俊,不就是最好的后招嗎?”
看著周知墨微微有些吃驚地眼神,慧慧笑著告訴他:“林家俊這些年,在他父母的庇護下,沒什么大的長進。”
“腦子也不怎么好使,更不會給自己謀出路。”
“為了和父母對抗,他唯一會做的就是,破罐子破摔,還不敢做的太明顯。”
“我想,就他這樣的智商,方祺媛的事情,一定讓你們查了個水落石出吧?”
“可惜呀,今時不同往日了,人走茶涼。”
“既然是這樣,林家俊后半輩子,至少在他那個媽死之前,他可能是出不去了。”
慧慧笑的很好看:“警官,這樣的結(jié)局,不是比任何報復(fù),都更有效果嗎?”
“這才是每分每秒的扎刀子。”
周知墨看著她問:“最后還有一件事,林家俊的父親臨死前,你究竟做了什么?”
慧慧這一次沒有回避:“我站在他面前,自報家門的時候,他依舊對我不屑一顧,冷嘲熱諷。”
“我心底最后那一點僅存的善念,全部坍塌了。”
“于是,我拿出了提前做好的親子鑒定,證明半年來,一直和他同床共枕的那個女孩,是他的親生女兒。”
“我告訴他,女孩的母親正是他當年的初戀。”
慧慧笑著:“緊接著,我把做好的孕檢單子丟給他。”
“告訴他,那是他和自己女兒,愛的結(jié)晶。”
“你是沒看到,對我嗤之以鼻的那個男人,在那一刻,用頭撞墻的痛苦。”
“我笑著對他說:他女兒肚子里的孩子,我會幫著養(yǎng)大。”
“等她長大成人,我再送到林家俊的身邊,讓他們相親相愛。”
“聽到這里,老家伙再也繃不住了,直接捂著胸口,倒下去了。”
誰也沒想到,林家俊的父親,突發(fā)心臟病的原因,竟是這樣荒唐。
梁一諾聽不下去了:“你拿個假的親子鑒定,他就不懷疑嗎?”
慧慧笑著告訴他:“你還是太年輕。”
“他那么快就對那個女孩,那么癡迷。”
“冒一切風(fēng)險和她廝混在一起,不止是因為長相相似。”
“更重要的是,那個女孩表現(xiàn)出來的行為舉止,以及喜歡的口味,穿衣打扮的風(fēng)格。”
她停了停:“就連撒嬌的動作,都和當年那個初戀神似。”
“但是,那個女孩身上長痣的位置,和他是一樣的。”
“他原以為這一切都是老天爺給他的安慰。”
“一旦有親子鑒定擺在面前,這些就成了血緣關(guān)系的見證。”
“你說,他會不會相信,會不會害怕?”
梁一諾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那到底,他們有沒有關(guān)系?”
“你不會找的那個女孩,真的是他流落在外的女兒吧?”
周知墨看著慧慧,否定了:“不會的。”
他斷定,就算真的兩人當年有了孩子,慧慧想要報復(fù),也不會用這樣的方法。
慧慧莞爾一笑:“不是他女兒。”
“和他那個初戀,倒是有點關(guān)系。”
梁一諾又開始八卦了:“有什么關(guān)系啊?”
“這個女孩,是在她初戀流產(chǎn)后,領(lǐng)養(yǎng)姐姐家的小女兒。”
“否則,我去哪里找那么合適的人選。”
梁一諾不屑地看她一眼,心想:“你也夠缺德的。”
慧慧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小姑娘很缺錢,不是一般的缺。”
“如果不是我把她帶走,她現(xiàn)在就在緬甸,不是被割了腰子,就是被綁在不見天日的水牢里。”
“我知道自己干的這件事情不道德,但相比之下,我保住了她的性命。”
“還讓她得到了一大筆錢財。”
“當然,自始至終,我沒有告訴她上一輩人的恩怨。”
“我也沒有告訴她,那個男人對她是因為另一個人。”
“至少,在她心里,曾經(jīng)那段時間,所經(jīng)歷的都是真正的溫暖和美好。”
這一刻,所有的疑問都解開了。
看著記錄的整個案件的所有資料,密密麻麻的字跡,梁一諾心里五味雜陳。
他對周知墨說:“師父,我心里難受。”
周知墨看他一眼:“理解。”
“剛?cè)脒@個行業(yè)的時候,心里想的就是懲惡揚善,像電視里的英雄那樣。”
“可這世間,哪有那么多黑白分明,還有很多灰色地帶。”
梁一諾沮喪著臉:“似乎每一個做錯事的壞人,都有自己的苦衷,都經(jīng)歷過痛苦。”
“可他們的確是做錯了。”
周知墨拍拍他的肩膀:“喝茶。”
“經(jīng)歷過的苦難,并不能成為一個人做壞事的理由和借口。”
“如果真的那樣,這個世界里,很多人都可以依照自己的判斷,去懲惡揚善,不必循規(guī)蹈矩的遵守規(guī)則。”
“如果真的那樣,人人都想象著自己是行俠仗義的大俠,用自己的方式去審判別人,那社會就亂套了。”
“要慢慢學(xué)會處理自己的情緒,不能因為工作影響了自己的生活。”
周知墨對梁一諾很關(guān)心,就像一個大哥哥,又像是長輩那樣,慢慢引導(dǎo)著他成長。
梁一諾撇了撇嘴:“父母真的會害了孩子。”
“林家俊走到今天這一步,他的父母,功不可沒啊。”
周知墨點頭:“是啊,一個人的原生態(tài)家庭,對其影響是很大的。”
“童年的不幸,會伴隨一生,用更多溫暖去治愈。”
“而一個幸福的童年,則能治愈很多成年后的傷痛。”
“可惜,很多父母,都覺得自己是為了孩子好,控制著孩子的每一個選擇。”
“小到今天穿什么襪子和鞋子,大到一個專業(yè)和學(xué)校的選擇。”
他笑著對梁一諾說:“你的路,是溫暖的。”
梁一諾也笑了:“感謝我開明的爸媽,沒有逼迫我。”
“雖然他們只是想著看我撞南墻,然后會回頭的。”
“但至少給了我試錯的機會,和空間。”
周知墨笑著看他:“知足吧。”
“好了,所有案子都辦完了,快回家好好休息吧。”
這段時間,一個案子接一個案子,不停地連軸轉(zhuǎn),周知墨覺得梁一諾也一定扛不住了。
梁一諾站起來去關(guān)上了窗戶:“師父,天涼降溫了,窗戶關(guān)上,別凍著了。”
周知墨笑著:“這才什么時候啊,哪有那么嬌氣的。”
梁一諾走回來,在他對面坐下:“師父,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你千萬不能感冒。”
周知墨苦澀又無奈的笑了:“哎,不要緊,放心吧。”
梁一諾擔心的看著他:“師父,你要多休息。”
“現(xiàn)在案子辦完了,你是不是可以回家休息了?”
“反正那天上面領(lǐng)導(dǎo)吩咐了,讓你好好休息。”
“這些天看你為這個案子跑前跑后的操心,我們都不敢提讓你回家休息的話。”
“現(xiàn)在終于辦完了,再也不用這么忙碌了。”
“最近總熬夜,就算不休假,你回去好好睡一覺也行啊。”
周知墨笑著:“好,我回去休息。”
自從上次周知墨在審訊室,被患有艾滋病的犯人偷襲之后,雖然第一時間打了阻斷針,大家還是擔心。
這一切,就像一個隱形的炸彈,再解除警報之前,都在擔心。
以至于這段時間大家背地里特別擔心他,見面時候還像沒這回事一樣。
周知墨理解大家的擔心和好意,既然案子辦完了,他也想回父母那兒看看。
走在路上,天已經(jīng)涼了,微風(fēng)吹過,樹葉紛紛墜落,鋪在人行道上,踩在腳下,嘩嘩作響。
看著黃色的葉子從黃綠相間的枝頭落下,藍色的天空清澈明亮,整齊的大樹,在公路兩旁矗立著。
這一幕,讓周知墨感覺自己,像是誤闖了宮崎駿筆下的世界,唯美浪漫。
向前走著,菜市場門口有幾個賣菜的,坐在矮矮的小馬扎上,面前擺放著竹籃,籃子里裝著嫩綠的香菜和菠菜,還有一些豆角和辣椒,紅的綠的,還怪好看的。
周知墨想起母親喜歡這種農(nóng)家自己種的菜,他便彎下腰來,又覺不妥,干脆蹲了下來:“我裝些辣椒和香菜。”
老婦人慈眉善目,花白的頭發(fā)很稀少,卻梳得很整齊。她笑著把袋子遞給周知墨:“想要哪個,自己挑喜歡的。”
周知墨接過袋子裝了一些,都很新鮮,沒有可挑。
菜很便宜,五塊錢買了一大袋子,各種都有。
臨走時,老婦人笑瞇瞇的送了他一把小蔥:“把這個拿上。回家洗洗,辣椒香菜小蔥都切碎,放鹽,熱油熗一下,好吃的很。”
周知墨提著菜往回走著,時不時聞到袋子里的香菜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感染艾滋病,無論結(jié)果會是什么,都該好好陪陪爸媽。
自己總是忙于工作,忙著和同事朋友出去應(yīng)酬,疏忽了陪伴家人。
萬一自己真的被感染了,之后的生命就快速進入了短暫倒計時,能陪伴父母的時間,越來越少。
想到這里,周知墨感覺鼻子酸酸的,他加快了腳步。
在爸媽小區(qū)門口,看到米餅,他想起母親喜歡吃,又去買了一些。
他推門進屋時,父母驚訝的看著他。
好幾天沒見到周知墨,周母想打電話問問兒子。
周父笑著勸阻她:“知墨干的工作性質(zhì)不一樣,他不打電話來,咱們不要打擾他。”
“萬一正在緊要關(guān)頭,一個電話,影響了工作可不好。”
“有事了,影響的就是一個團隊的所有人。”
周母白他一眼:“就你說的那么玄乎。”
“兒子不就是個警察嗎?”
“咱們小城里平安著了,沒有那么多刀劍槍口的壞事。”
“哪里就我一個電話,就能影響兒子的工作了,你真是能扯。”
周父嘿嘿一笑:“好好好,我胡扯。”
“走,我陪你去看戲劇表演。”
雖然父母從不打電話問自己,但周知墨很清楚,是父親扛下了母親所有的念叨。
他笑著換了鞋,先去洗了手,這才到客廳坐下:“今天忙完的早,我就提前下班了。”
“回來看看你們。”
周母拿起玻璃杯準備給他倒水,周知墨拿出自己口袋里的杯子:“媽,我拿的有杯子。”
周母笑著看著他:“這還隨身攜帶保溫杯了。”
“比你爸聽話,知道愛惜身體了。”
“就是,你平時工作忙,要照顧好自己。”
看著母親滿眼是笑的看著自己,周知墨鼻尖泛酸。
他怕自己忍不住,忙岔開話題:“媽,下午吃什么飯,我給你打下手。”
周母笑著擺手:“媽給你做蓮藕燉豬蹄。”
周知墨突然想起來自己提的東西,他起身從玄關(guān)上拿過來:“媽,我剛才路上買了一些菜。”
周母接過袋子打開,欣喜地說:“這些都很新鮮啊,你在哪里買到的?”
周知墨笑著告訴她:“在菜市場門口,有一個老阿姨提著籃子在賣。”
“我看著像是自己菜園子里的菜,很新鮮。”
“你平時喜歡吃這種,我就一樣買了一些。”
周母笑著把菜拿出來,開始清理:“這些菜,我都喜歡。”
周知墨高興地對母親說:“還別說,那個阿姨挺懂你的。”
“我沒買小蔥,臨走的時候,她又給我送了一些。”
“告訴我回家后把辣椒,香菜和小蔥都切碎,放鹽,熱油潑一下,好吃得很。”
周母笑得合不住嘴:“這道菜看著大雜燴,不起眼,開胃下飯的很。”
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周父:“老周,這道老虎菜,你想不想吃啊?”
周父微笑著點點頭:“吃,我給咱們做。你說的我都饞了。”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很快就把這些菜整理好了。
太陽照在客廳里,漸漸西斜,綠色紅色的辣椒,在陽光下泛著光。
周父在廚房切菜,把每一樣切碎了放在白瓷湯盆里,紅的綠的,撒上一層芝麻。
周母將燒好的熱油潑了進去,一股香味竄了上來。
鍋里的米飯已經(jīng)好了,周知墨拿著青花瓷的碗盛米飯。
高壓鍋里的蓮藕燉豬蹄的香味,早已彌漫在房間里了。
飯菜擺上桌,周母坐下,驚奇的看著周知墨:“兒子,你怎么用的一次性碗和筷子啊?”
順著妻子的目光,周父也看到了:“哎,知墨,就是啊,怎么回事啊?”
周知墨忙笑著告訴他們:“這兩天加班可能上火了,嗓子有點不舒服,我怕給你們傳染。”
“這幾年疫情鬧的,平時我們都習(xí)慣了多注意防護。”
周母松了一口氣:“哦,那你多喝點湯,平時多喝水。”
“那剛才應(yīng)該早點告訴我們,讓你爸做老虎菜的時候,少放點辣椒的。”
周知墨夾了一筷子老虎菜嘗嘗:“嗯,不太辣,還可以。”
他又用另一個一次性碗,給自己舀了一碗蓮藕豬蹄湯:“爸,媽,您也快吃。”
周知墨很多天沒有吃家里的飯菜了,胃口大開。
看他吃的高興,老兩口才放下心來。
周母給他夾豬蹄:“多吃點。”
周知墨小心翼翼,不讓自己的湯碰著母親的筷子。
周母看他緊張的樣子:“這孩子,看被疫情鬧得,都刻在骨子里了。”
周知墨笑著對母親說:“媽,天降溫了,你和爸出去買菜的時候,把帽子戴上,穿厚些。”
“經(jīng)常量著血壓,注意血糖指數(shù)。”
周母笑著看周父一眼:“誰說只有女兒才是小棉襖,看咱兒子多溫暖。”
一家人在一起,歡喜的吃了一頓飯。
飯后,周知墨依靠在推拉門上,看著廚房里父母收拾衛(wèi)生,洗著鍋碗。
收拾好廚房,周母來到客廳,在茶幾抽屜里翻著:“兒子,給你吃個清熱下火的藥。”
看著母親遞過來的藥,周知墨用舌頭舔了舔口腔里的潰瘍,剛才吃第一口菜的時候,蟄的疼。
他拿起自己的杯子,把手心里的藥,一仰頭喝了下去。
周知墨看著父母:“爸媽,你們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嗎?”
他提議:“要不,我陪你們?nèi)ス珗@溜達一圈?”
周母高興地眼睛都瞇起來了:“好啊。”
“等著,我去換衣服。”
周知墨笑了:“媽,就是逛公園,你穿這個就可以。”
周父看著周母開心的進了臥室,笑著對兒子說:“那是你媽高興,有你在一起逛公園,她心情更好。”
“走,咱們先換鞋,去門口等你媽。”
周母很快出來了,穿著一件灰藍色風(fēng)衣,襯得人更精神了。
一路上,周母不停地笑著說話,周父和周知墨兩人應(yīng)和著。
周知墨當了警察,周母從一開始的提心吊膽和不舍得,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慢慢接受了。
有周父在身邊周旋,她也不給兒子添亂。
像今天這樣,丈夫和兒子都陪在自己身邊,一家人逛公園,一年也難得有幾次這樣的時光。
她高興的指著一叢竹子對周知墨說:“兒子,你看那些竹子中間,有幾個小小的鳥窩。”
周知墨配合的彎腰探頭看去:“是嗎?”
周母點頭:“就是啊,我還看到過小鳥飛進飛出的了。”
周知墨還想在說什么,電話響了,他看到是單位的號碼,趕緊接起來。
小秦告訴他:“周所,方祺媛父母家里出事了。”
他掛了電話,帶著幾分歉意,無奈地看著父母,不知道說什么好:“媽……”
周母笑著朝他揮揮手:“快去吧。”
“工作要緊,注意安全。”
周父也笑著對他說:“快去吧,我陪著你媽。”
周知墨深深看了父母一眼,轉(zhuǎn)身,快步向路口跑去。
坐在車上,梁一諾的微信也來了:“師父,在家里嗎?”
周知墨直接打通了他的電話:“我正在回單位的路上。”
梁一諾問他:“小秦通知你了?”
他有些許的無奈:“還想著讓你好好休息一下,泡湯了。”
周知墨問他:“這原本就是我負責的事情,我應(yīng)該到。”
“現(xiàn)在具體什么情況?”
梁一諾在電話里告訴他:“方祺媛父母家里著火了,是物業(yè)的人打電話報警了。”
“消防隊去的時候,家里已經(jīng)燒起來了。”
“人被救出來了,情況不太嚴重,已經(jīng)送去醫(yī)院了。”
周知墨還在疑惑,這情況不用報警吧。
梁一諾給了他答案:“報警是因為物業(yè)發(fā)現(xiàn)窗戶冒煙了,急忙去敲門,就發(fā)現(xiàn)門沒鎖。”
“他們進去后,家里已經(jīng)燒起來了。”
“方祺媛的母親抓著物業(yè)的人不松手,說是有人縱火要燒死他們。”
“物業(yè)的人這才一邊把人救出來,一邊打電話報警找我們?nèi)タ纯础!?br>
周知墨已經(jīng)快到單位了:“受害者說別的了嗎?”
梁一諾告訴他:“暫時還不清楚。”
很快,周知墨和梁一諾就去了火災(zāi)現(xiàn)場,一片狼藉。
就連過道里都是黑灰和水漬混在一起,家里潔白的墻面和房頂,都熏的黑不溜秋了。
兩人穿著鞋套戴著手套,進去看了看,就算縱火的人留有線索,現(xiàn)場早已被滅火的時候,破壞的看不到什么了。
現(xiàn)在只能等消防隊那邊的報告了,希望有好消息。
不過,周知墨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畢竟,消防員的首要任務(wù)是滅火救人,不能先去在火情中尋找犯罪證據(jù)。
二人拍照后,又去了醫(yī)院,準備找方祺媛父母了解更多的情況。
既然方祺媛的母親喊著有人在縱火,大概是她知道什么。
醫(yī)院病房里,方祺媛父親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鼻子上插著氧氣,胳膊上連接著監(jiān)管儀器。
周知墨將手里的水果放在床頭柜上關(guān)心的問著:“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方祺媛父親眨了眨眼睛,氣若游絲的說道:“疫情過后,肺部有大面積白肺。”
他沒再說什么,周知墨也明白了大概,這種情況遇上濃煙,情況不太樂觀。
方祺媛母親招呼他們坐下:“周警官,梁警官,你們先坐下。”
二人坐下后,方祺媛母親才娓娓道來:“有人來敲門,說是天然氣公司上門檢查燃氣的。”
“單元門口已經(jīng)貼過通知了,我也就沒懷疑,直接開了門。”
“進來的兩個人,一個跟著我進了廚房,另一個人就留在了客廳。”
“在廚房里,他假裝檢查拖住我。”
“等我聞到有煙味的時候,我急忙跑到客廳,就看到沙發(fā)在冒煙,窗簾也被點燃了。”
“我急忙要接水去澆滅火,他們攔住我不讓。”
“我著急的喊我老公,他聽到動靜才醒來了。”
“可我們抵不過那兩個人,眼看著火勢越來越大,他們才跑出門外去。”
“我們被點燃了的沙發(fā)和椅子堵住了路,又挪不動,出不去,只能干著急。”
“還好物業(yè)的人來了,救了我們,通知了消防隊。”
“你們一定要查清楚那兩個縱火犯。”
周知墨問她:“你記得那兩個人的特征嗎?”
方祺媛母親點了點頭:“都戴著黑色的鴨舌帽,穿的藍色工作服。”
“說話是本地口音,三十來歲吧,都是瘦個子。”
“我想起來了,他們走的時候,一個人說:只是教訓(xùn)他們一下就行了,別弄死了。”
“另一個人拉著他就走:你忘了,主家恨的那個咬牙切齒,兒子都被他們害了。”
周知墨腦海里閃過東西:“他們是這樣說的?”
方祺媛母親點頭:“對,就是這樣說的。”
“然后就跑了。”
方祺媛母親有些害怕:“你們二位一定要幫我們找到壞人。”
“他們?nèi)绻l(fā)現(xiàn)我們在醫(yī)院,指不定還會來的。”
周知墨忙安慰她:“你放心,你們在這里好好治療。”
“門口我們會安排人值守,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值守的人會守護你們的安全。”
方祺媛母親急忙道謝:“謝謝你們了。”
走出病房,周知墨就安排人來值守了。
梁一諾告訴他:“方正陽的那些事情,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
“我剛才問了醫(yī)生,方祺媛父親的情況不太樂觀。”
“大概是因為女兒去世,查出來結(jié)果兒子是幕后幫兇。老頭子心里拔涼拔涼的。”
“所以這幾天睡不著吃不下,下午那么大動靜,他沒醒來,是吃了安眠藥在休息。”
周知墨嘆息:“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走吧,去看看物業(yè)的電梯監(jiān)控。”
“我懷疑那兩個人,和林家俊的母親有關(guān)系。”
梁一諾有些驚訝:“不是吧?這么狗血。”
“這個案子,已經(jīng)夠繞圈圈了,還不消停啊?”
“師父,照你這意思,這個案子又續(xù)杯了啊?”
周知墨向前走著:“我也希望不是。”
“總不能是那兩個人尋錯了人?”
“或者是方祺媛父母以前得罪過的人?”
“走吧,猜想也沒有任何結(jié)果。”
周知墨兩人很快在物業(yè)上找到了當時的電梯監(jiān)控,看到了方祺媛母親描述的那兩個人。
二人直奔方祺媛父母家,很明顯是認準了目標,沒有找錯人。
有了監(jiān)控記錄,兩個縱火犯很快就被帶回來了。
審訊室里,膽小的那個,很快就交代了:“我沒想要殺人。”
“我害怕,可是,她老公以前幫過我們。”
“現(xiàn)在她有難了,我不能不出手。”
周知墨問他:“是誰找的你們?”
周知墨看的出來,這人比另一個嫌疑犯更好突破。
他開始循循善誘:“你縱火傷人,已經(jīng)犯罪了。”
“如果再包庇他人,還得再加一條包庇罪。”
“而且了,指使你們的人,并不會因為你的包庇,就能逃避法律責任。”
那人左右手不停地搓著手指頭,肩膀在微微顫抖。
周知墨繼續(xù)對他說:“其實,你也并不希望,那一家人被燒死的吧?”
“告訴你一個消息,那家兩個老人還活著。”
那人抬起頭來,眼里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破滅了。
周知墨靠在椅背上看著他:“可是,現(xiàn)在那個男的情況不太好。”
“他們也擔心,還會繼續(xù)被報復(fù)。”
“你想想啊,指使你們的人,一定也知道了他們在醫(yī)院救治的事情。”
“那這個人會不會繼續(xù)去報復(fù)?”
“既然她家人對你有恩,你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繼續(xù)犯罪,是不是?”
那人嘴角動了動,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是林局長的夫人。”
他仔細觀察著周知墨和梁一諾臉上的表情,見他們并沒有動怒。
才繼續(xù)說道:“林局長曾在我們村里駐組,有一次我媽犯病,是他把我媽送到醫(yī)院的。”
“等我和我哥趕回來的時候,我媽在醫(yī)院里,醫(yī)生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
“林局長不但交了錢,還幫著托熟人找了好醫(yī)生。”
“他是我們一家的恩人,卻什么也不要。”
“過年的時候,我們打聽到他家的地址,送去東西。”
“他推脫不過留下了,走的時候,又給我們裝了好多衣服和家里用的東西。”
“其實,說是感謝他,才去送禮。反倒是我們占了便宜。”
那人眼角濕潤了:“可惜啊,那么好的人,突然就去世了。”
“我和我哥從外面回來,才知道林局長不在了。”
“上門去的時候,才聽到林夫人說起,林局長走后,他們母子過得不好。”
見他不說了,周知墨輕聲問:“她怎么說的?”
那人回答:“林夫人說,那家人,就是她以前的親家,把她兒子害的被警察抓了。”
“她去找人,別人看林局長不在了,都沒人愿意幫她。”
“我哥倆看她一個女人哭的可憐,想著林局長當年的大恩還沒來得及回報。”
“我們就想幫她做點什么。”
“她好恨那家人,想讓他們也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她想看那家人被火燒死,挫骨揚灰……”
他聲音越來越小,沒再繼續(xù)說了。
面對著這種“報恩”,周知墨就像看到那些“愚孝”引發(fā)的爭吵,很是無語。
接著審訊了另一個縱火犯,開始很硬氣,一句話也不講,一副豁出去不能出賣別人的姿態(tài)。
當周知墨告訴他,已經(jīng)掌握了他們的犯罪證據(jù),監(jiān)控視頻,以及受害者的證詞,還有他弟弟的供詞。
那人的肩膀塌下來了,嘴里嘟囔一句:“沒骨氣的家伙。”
周知墨對他說:“這并不是骨氣的問題。”
“你帶著弟弟去犯罪,還要包庇指使你們的人。這不是自私嗎?”
那人辯解:“可是人家對我們有恩,救了我媽。”
周知墨勸說道:“以前的恩惠,你們可以報答。”
“但是,并不是要用傷害其他人,來成全你們的感恩之心。”
“更何況,你們真的就完全相信,林局長夫人的一面之詞,就認定那家人罪不可恕,要被燒死嗎?”
那人抬起眼皮看了看周知墨:“反正那家人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周知墨告訴他:“一個人評判別人的好壞,都會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
“更多時候了,是會首先考慮對自己利益的影響,來決定那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被火燒的那家人,有個女兒,嫁給了林局長的兒子林家俊。”
“那個姑娘滿眼都是林家俊,可她到死都不知道,害的她活不下去的元兇之一,就是她丈夫。”
“案件結(jié)束,證據(jù)確鑿,林家俊自己也說出了犯罪事實。”
“他自然是要承擔責任,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而林夫人,就因為這個,要你們?nèi)ニ铱v火傷人。”
“相信她并沒有告訴你們,背后這些事情吧?”
那人有些吃驚,還是想堅持:“那也肯定是那家人沒把女兒教育好,才會逼得林家俊殺了她。”
周知墨氣的笑了:“林家俊殺她,一是為了反抗父母對自己曾經(jīng)的傷害,報仇雪恨。”
“二是為了女孩兒帶來的豐厚嫁妝,好以此作為將來和另一個女人的生活資本。”
周知墨告訴他:“這些經(jīng)過,都是記錄在案的,你不用懷疑。”
周知墨的話,徹底擊碎了他心里最后那點僥幸和希望。
到這里,兩名縱火犯全部交代了,林夫人在背后的指使,能否定罪,也將交由司法機關(guān)判定。
醫(yī)院那邊來電話了,方祺媛的父親,最終因為肺部感染,搶救無效去世了。
留下方祺媛的母親,周知墨看到她的時候,短短幾天,整個人蒼老了許多。猶如冬季里被抽干了生氣的枯枝,在寒風(fēng)里麻木的矗立著。
當她知道縱火犯是林家俊母親指使的,她擦了眼角的淚水,沉聲說:“人的一生啊,赤裸裸的來,赤裸裸的去。”
“一場火,一縷青煙,什么都沒有了。”
說完,她表情呆滯的走了,微微佝僂的后背,緩緩消失在過道盡頭。
方祺媛的母親,去看守所探望了方正陽。
方正陽眼眶微紅:“媽,我以為你不會來看我的。”
方母淡淡的說:“媽來看看你,你妹妹走了,你爸也走了。”
“是林家俊的媽,找人防火燒了家里,你爸才去世的。”
“我要找個好律師,讓她伏法。”
“你在里面,好好學(xué)著做人。”
她沒聽方正陽說話,直接離開了,這個兒子傷透了她的心。
出來之后,方母找了律師,給了大筆的律師費:“無論花錢多少,必須讓她伏法。”
這次方祺媛母親找上門來,說出了請求,并支付大筆費用。他自然是不能推辭:“我一定做到。”
有了他肯定的答復(fù),方祺媛母親放心的回到了老房子。
休整了一天,她打起精神來,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接著,她低價處理了家里的幾套房產(chǎn),順利變現(xiàn)。
又把其他合伙生意的股份套現(xiàn),都存進了賬戶里。
辦好這一切,她聯(lián)系了深圳的兒媳婦,了解了兒子公司現(xiàn)在的情況。
找到公司其他負責人和秘書,以及財務(wù)人員,大家在一起開會商討,就公司現(xiàn)在的情況,制定一套方案。
方祺媛母親以前和丈夫一起經(jīng)商的時候,也是很出色的。
現(xiàn)在雖然年紀大了,處理兒子公司的事情,并不是一竅不通。
和兒媳婦商量后,決定關(guān)閉兒子的公司。
于是,會上通知了決定,對現(xiàn)在的問題,明確了解決方案。
方祺媛母親,拿著所有的賬目,把自己的錢轉(zhuǎn)入公戶,一筆一筆的讓財務(wù)人員清算。
所有合作商的款項結(jié)清,開始清算員工工資。
財務(wù)和人事的負責人,看著最后一筆費用支付完成,忍不住哭出來。
二人站起來,在她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謝謝您來了。”
辦好這些事情,她回到兒媳婦家里,把卡里的錢給她留下了:“正陽以前的爛攤子,都收拾完了。”
“家里除了一套住的房子,其他的也都賣完了,再沒有其他財產(chǎn)。”
“卡里只剩下這么多錢,你留著生活。”
“至于以后你和正陽之間,何去何從,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干預(yù)。”
“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我也要回去了。”
兒媳婦心里很難過:“媽,要不你就留在這邊,我照顧你。”
方母擺了擺手:“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我還是喜歡哪個小城市。”
“后天就是媛媛四十九天,我要回去給她在墳前燒點紙,告訴她最近發(fā)生的事。”
“不知道,他們父女兩人見上了沒有。”
三天后,公墓管理處的人打電話報警:“墓地里有人死了。”
周知墨和梁一諾到達現(xiàn)場后,看到地上蜷縮著一個人,微風(fēng)吹起了她的頭發(fā)在輕輕搖動。
露在外面的手,破破爛爛的,血肉模糊。
梁一諾看到了她身邊的墓碑,驚呼出聲:“方祺媛?那是方祺媛的墓碑。”
說著,兩人都急忙蹲下身去,周知墨輕輕拿開擋在臉上的頭發(fā)和枯葉。
這才看清,那張臉已經(jīng)被野狗啃噬了一部分。
墓地的管理員見狀,告訴他們:“人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發(fā)現(xiàn)的時候,有野狗正在咬她的肉。”
周知墨和梁一諾合力將她翻過身來,從另一邊完好的臉上,清晰的認出了眼前的人,正是方祺媛的母親。
法醫(yī)蘇如意接到電話,很快也到了,穿戴好,就開始忙碌了。
她檢查后轉(zhuǎn)頭告訴周知墨:“死者是突發(fā)腦溢血,沒得到救治去世的。”
那天下午的會議結(jié)束后,周知墨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離去。
梁一諾泡好茶給他送過來:“師父,喝茶。”
他不放心的問:“你好著嗎?”
周知墨輕嘆一聲:“剛才會議上回顧了整個案件,做了總結(jié)。”
“這會兒還沒緩過勁來。”
“這個案件,算不上自產(chǎn)自銷,卻也差點無人生還。”
“算得上是,滿盤皆輸了……”
梁一諾半坐在桌上,撇了撇嘴:“那可不,從方祺媛的墜樓身亡開始。”
“還牽扯出慧慧謀害林家俊父親的事。”
“林家俊母子都被抓進去了,方正陽也被抓進去了。”
“方祺媛父母也都去世了,還有那兩個被利用的縱火犯。”
梁一諾搖搖頭:“真的是人為財死啊。”
周知墨說:“方祺媛母親,辦完丈夫的葬禮,就去深圳那邊,把兒子公司的爛賬都處理了。”
“到最后,誰也沒有虧欠。”
“員工和合作商,心里也都很感動。”
“是個不簡單的人啊。”
梁一諾看著他問:“師父,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周知墨看他一眼:“她的葬禮,是她兒媳婦回來操辦的。”
“我去了一趟,這些都是她兒媳婦說的。”
“現(xiàn)場還來了一些,深圳那邊的人。”
“有的員工來不了,就美團訂了鮮花送去了。”
梁一諾這才知道背后的這些事,不由得感慨:“還真是個有魄力的人。”
周知墨嘆息:“方祺媛父母,這一對兒女,真是反差極大。”
“對孩子保護的太好,也是一種潛在的危害。”
他看著梁一諾,上下打量著:“你家錢財也不少吧?”
梁一諾離開桌子,急忙解釋:“沒人溺愛我,我是自食其力,我心理健康,心地善良,人帥心善……”
周知墨笑著站起來,拿起面前的熱茶喝了一口,笑著離開了會議室。
留下梁一諾一臉凌亂:“我是躺槍了?”
隨著天氣漸冷,大家都在辦公室里,不太出去溜達了。
太陽很暖和,透過窗戶照在屋里,幾人在辦公室里午后小憩。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離得最近的小秦翻身起來:“喂……”
不等他開口說完,電話那頭的人急慌慌的大喊大叫:“你們快來人啊,山上有死人骨頭。”
小秦穩(wěn)住他的情緒:“你先別慌,報告你的位置。”
那人磕磕巴巴:“我在,我在梁山上……”
小秦穩(wěn)了穩(wěn)神,再次確認:“你在梁山?”
那人肯定的回答:“是啊,你們快點來。”
在確認對方安全的情況下,小秦才掛了電話,轉(zhuǎn)身去叫醒了周知墨:“老大,有人報警發(fā)現(xiàn)人骨頭,說是在梁山。”
說完他又問:“我都差點以為是人報假警,查了才知道,咱縣里真的有個梁山。”
周知墨從沙發(fā)上翻身起來,麻利的套上外套,整著衣服:“走吧,去看看。”
路程不算太遠,半個小時的車程就到了。
不過,發(fā)現(xiàn)人骨頭的現(xiàn)場,是在半山上,沒有公路,只能走上去。
不知何時,太陽被云層遮住了。抬眼望去,那片山坡似乎被未知的怪獸籠蓋著……
越來越陡峭,越來越難走。
好在天已經(jīng)涼下來了,路邊的草已經(jīng)開始枯萎,大家也少了蚊蟲叮咬。
歇了幾次,才總算到了目的地。
那個打報警電話的人,看到他們就像看到了救星,他從地上翻身起來,跌跌撞撞的沖過來:“你們可算是來了。”
周知墨問他:“是你打電話報警的?”
那人點頭如搗蒜:“是我是我,我叫李二娃。”
不等周知墨問,他就竹筒倒豆子:“我家就在山下村子里,今天來放羊。”
“走著走著,就看到草叢里的骨頭。”
“我還奇怪這里怎么有骨頭,一扒拉,又看到幾塊骨頭。”
“開始我還以為是豬骨頭,再看,那不是呀。”
他一跺腳:“哎呀,反正是越看越害怕。”
李二娃指著不遠處的草叢說:“你們自己去看吧。”
嘴里還念叨著:“這荒山野嶺的,連個人影都沒有,我一個人領(lǐng)著一群羊在這里,看到這些東西,我感覺鬼都來了。”
他這活脫的性子,倒是讓剛才一路勞累和情緒緊張的一群人,情緒得到了放松。
今天出現(xiàn)場,并沒有帶上蘇如意,而是叫了曉峰。
小秦扒開草叢,看到那些骨頭后,曉峰也蹲下開始一點點清理出來。
藍布上很快擺放了好些骨頭,其他同事也沿著草叢附近,四散開來,繼續(xù)尋找著。
李二娃縮著脖子,站在周知墨身邊,偶爾探頭看一下。
過去了許久,大家相繼回來:“找完了,應(yīng)該是沒有了。”
曉峰也已經(jīng)在藍布上,把大家撿回來的骨頭,按位置依次擺放好了。
他告訴大家:“我快要擺好了,大家在等等。”
曉峰工作時間不長,出現(xiàn)場的時候更少,經(jīng)驗沒有蘇如意豐富,速度稍微慢一點。
周知墨安慰他:“不著急,你慢慢來。”
李二娃伸長脖子看著曉峰的工作,小聲問:“你這樣擺弄那些骨頭,不害怕嗎?”
“萬一晚上變成鬼,來找你怎么辦啊?”
曉峰頭也沒抬,手上繼續(xù)忙著:“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哪有鬼魂一說。”
李二娃神秘的說:“你們別不信,真的有鬼。”
“我小時候就被嚇得丟了魂,村里人說,還是后來一個神婆給我叫回來的。”
看他說的認真,眾人也沒反駁他。
有的人對鬼魂之說很相信,解釋不通,也沒必要辯解。
而且,在這荒山野嶺討論這些,總覺的今天的風(fēng)涼颼颼的。
曉峰終于將骨架擺放完成了,他站起來:“我看看,還卻一些手指和腳拇指。”
“還有肋骨不全,后槽牙有脫落。”
“其他的大骨頭,都夠了。”
他分析著:“指頭部位的骨頭太小了,也有可能是被動物吃了。”
“這些骨架上,很明顯有動物啃咬得痕跡。”
他繼續(xù)說:“死者是女性,四十歲左右,身高一米五七左右。”
“死亡時間在半個月之內(nèi)。”
“目前看來,死因可能是頭部受到重擊。”
“她應(yīng)該是死后被肢解了,兇手是從骨頭關(guān)節(jié)處分開的,所以沒有大的刀痕傷到骨頭。”
曉峰總結(jié)道:“目前來看,就只有這么多。”
周知墨雙手叉在腰間:“行,那收拾起來,咱們撤吧。”
李二娃問他:“你們就這么走了啊?”
周知墨轉(zhuǎn)頭看著他:“是啊。我們辦完了,就走啊。”
李二娃哭著一張臉:“不行,你們走了,我怎么辦啊?”
梁一諾蒙圈了:“你這么大個人,自己回家呀,難道要我們背你回去啊?”
李二娃急的跳腳:“你們走了我害怕。”
梁一諾摸了摸額頭,無奈的笑了:“那你跟我們一起下山啊。”
李二娃著急的喊出來:“不行,我的羊都還在山上了。”
大家這才想起來,剛才來的時候,遠一些的山坡上,三三兩兩的有羊在吃草。
大家都忙著,沒有注意羊群,這會兒再看,都不見蹤影了。
周知墨只好叫小秦和梁一諾幾個瘦小伙:“你們跟著去幫忙找找,把羊趕回來。”
梁一諾看著李二娃:“走吧,找羊去。”
李二娃高興地點頭:“好啊,走。”
剛走了幾步,李二娃就開始吹口哨。
過了幾分鐘,羊群就是從上往下來,出現(xiàn)在視野里。
一群羊擁擠著站在一起,云層散開了,太陽照了下來。
金色的陽光,照在雪白的羊群身上,在這荒蕪的山野里,美的不真實。
小秦驚喜的喊道:“李二娃,你的羊。”
李二娃嘿嘿一笑,又開始吹口哨,響亮的口哨聲在山間回蕩。
小秦笑了:“別說,還真好看,就像電影里的場景。”
隨著口哨聲的變化,羊群快速的拔腿沖了下來。
瞬時間,都移到了李二娃面前,又停下了腳步。
梁一諾拍了拍李二娃的肩膀:“走吧,好玩嗎?”
李二娃扭頭嘿嘿一笑:“我是真的害怕嘛。”
他突然抓住一頭羊,從頭上取下一塊布,舉在手里:“這是什么東西?”
小秦看著他手里的東西:“這是一塊衣服布料。”
李二娃搖搖頭嘀咕著:“這像是方菊花的衣服。”
小秦突然想到什么,伸出手去:“李二娃,把這個給我吧。”
李二娃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把布料丟給他:“給你吧。”
說完,就趕著羊群往山下走,還不忘對周知墨笑著說:“謝謝警察。”
小秦饒有興致的看著李二娃和羊群:“你說這小子,瘋癲顛的,腦子缺根弦似的。”
“但那些羊群,在他面前,咋跟施了魔法一樣聽話。”
周知墨看著漸漸遠去的李二娃:“那就是他的特長。”
梁一諾不屑的說:“顛三倒四,看他那樣子,哪像是害怕,咋那么會裝呢。”
周知墨說:“他害怕也是真的,現(xiàn)在不怕也是真的。”
“你看他活的隨性,就像孩子心性一樣。”
“走吧,收隊。”
小秦突然想起來剛才那塊布料:“老大,你看看這個東西。”
小秦拿起手里的破布:“這塊布料,是剛才李二娃從羊群里找到的。”
“這荒山野嶺少有人來,怎么會有衣服布料?”
“李二娃說是黃菊花的,會不會受害者就是黃菊花 ?”
隨著太陽的重新露出來,和李二娃剛才的調(diào)皮鬧騰,大家感覺空氣似乎沒那么壓抑了。
這突然出現(xiàn)的問題,又將大家的心頭,壓了下去。
周知墨看著山下的村莊,一時間沒有太多頭緒:“走吧,去村子里看看。”
“這樣,等會兒我和梁一諾,小秦,留下來在村里,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其他人先回單位。”
“曉峰,骨架帶回去,仔細檢查一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
大家向山下走去,開始分頭行動,曉峰等人開車走了。
周知墨帶著梁一諾和小秦去了村口的小賣部:“老板,給我拿包煙。”
“再要兩瓶水。”
老板是個中年男人,頭發(fā)稀疏:“你要啥煙?”
周知墨看了看貨架上零散的幾種煙:“就那個村里人最喜歡抽的那種吧。”
老板轉(zhuǎn)身取下一盒煙遞給他,又拿了兩瓶水裝進袋子里:“十塊錢。”
周知墨在口袋里掏出來一張五十元遞給他。
老板在抽屜里找零錢:“只有三十塊,剩下的十塊,給你找一塊錢的,行不行?”
周知墨忙說:“那這樣,不找了,你看著十塊錢能買哪些,裝起來就行。”
老板高興的把手里的三十塊錢遞給他:“好,我給你裝些吃的吧。”
“你們填個肚子。”
周知墨點頭:“好。”
趁著老板裝東西的間隙,周知墨不經(jīng)意的問道:“村子里人多嗎?”
老板抬頭看著他搖了搖:“哪有幾個人哦。”
“你看我這里都冷清的,人多的話,我咋能連十塊二十塊的整錢都么得嘛。”
周知墨笑了笑:“那這人都哪去了?出去干活了嗎?”
老板說:“政策變了,疫情放開了,年輕的有體力的人,都跑出去了。”
“在家里種莊稼賣不了錢,出去又輕松又有錢。當然都不愿意在家里了。”
周知墨點點頭,贊同的說道:“你說的對,確實是這個理。”
“村子里最近有誰外出嗎?”
老板想了想:“好像沒聽說。”
說完,他轉(zhuǎn)頭問里屋的人:“娃他媽,最近村里誰出去干活了嗎?”
里面出來一個中年婦女,穿著棗紅色的毛衣,頭發(fā)有些毛躁。
看到外面的三個人,又看了一眼自己丈夫:“人家問啥你都說,想把家底掏出來給人家嗎?”
“你看他們都不是村里的人,瞎打聽什么。”
她訓(xùn)斥著丈夫:“這年頭,騙子那么多,誰知道他們是啥人?”
老板尷尬的朝周知墨三人笑笑:“她這人脾氣急。”
又對婦人說:“人家買東西了,隨口問問,你咋那么沖呢?”
婦人白他一眼:“買東西又不是給你送錢,你還感恩戴德上了?”
周知墨眼看著兩人快罵起來了,忙笑著解釋:“我們是警察,向你們了解一些情況。”
婦人打量著他們:“這年頭假警察很多的。”
周知墨笑著掏出證件給他們看:“這是我的證件,你們看看。”
老板接過去,婦人湊過來,兩人頭挨著頭仔細的看了一番:“好像是真的,鋼印。”
老板把證件還給周知墨:“你拿著。”
婦人還是警惕的看著他們:“沒聽說有啥事,你們來做什么?”
周知墨告訴他們:“有個案子過來走一趟,兜里沒煙了,看你這里開著,就進來了。”
“順便啊,向你們打聽一下。”
“這村里能開商店的人,都是人緣關(guān)系好,大家都認可的人。”
“人來人往,你們知道的自然也多一些,說話也有分量一些。”
婦人聽了這話,警惕放松了一些:“你說的這個倒是。”
“別看賣東西,一般人還真開不下去。”
在周知墨身后的梁一諾,低下頭偷偷笑了。
婦人高興了,也打開了話匣子:“你剛才問什么?村里最近有誰出去了,是嗎?”
周知墨笑著點頭:“是的。”
婦人開始說了:“最近啊,還真有人出去了。”
“一般這到冬天,大家都不太外出。”
“不過,也有人不同。”
梁一諾發(fā)現(xiàn),這個話匣子打開了,就響個不停。
婦人繼續(xù)說:“李老三出去了,說是去掙過年錢。”
“哦,那個黃菊花,也出去了。”
她回憶著:“兩人前前后后差不多時候出去的。”
周知墨問她:“這是一家子的嗎?”
婦人不屑地撇撇嘴:“瞎說什么話,他們哪里是一家人。”
老板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婦人并沒有意會,繼續(xù)說:“黃菊花就是個破鞋。”
“見村里哪個男人,她都勾搭。”
說完才轉(zhuǎn)頭看著丈夫,睜大眼睛看著他:“你剛才拽我干什么,我不能說她了嗎?”
她質(zhì)問丈夫:“那是個好貨色嗎?我冤枉她了嗎?”
丈夫只能求饒,又對著周知墨歉意的笑笑。
周知墨知道,老板是因為婦人那句“瞎說什么話”,便笑著回應(yīng)他:“不礙事。”
他問婦人:“你繼續(xù)說,黃菊花平時什么樣?”
婦人這才停止對丈夫的指責:“她是個寡婦,門前最不缺男人。”
“別人死了男人還傷心,她倒是很歡喜。”
“心里怕是巴不得男人死了,就沒人礙事了。”
“這隔三差五的和村里的男人,這個牽扯在一起,那個跟在身后。”
“這些男人,更沒出息。”
婦人咬牙切齒:“竟然為了這么個貨色,爭風(fēng)吃醋,還打起來了。”
“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她那個表情,惹得梁一諾差點憋出內(nèi)傷。
周知墨回應(yīng)她:“還有這事?都是哪些人啊?”
婦人噼里啪啦講開了:“李老三和趙洪山,還有老方頭,三個人打起來了。”
“反正就是,三個人前前后后都去了黃菊花那里,撞在一起了,爭風(fēng)吃醋打起來了。”
“后來,不知道怎么就消停了下來。”
“過了幾天,李老三就出去干活了。”
“那個黃菊花也就不見了,老方頭買煙的時候,說是她也出去干活了。”
“我估計是那天鬧得不好看,這些男人不上門了,黃菊花就開始出去招惹男人去了。”
老板小聲提醒她:“你都哪兒聽來的?”
“慢點說。”
門口進來一個人,他看到周知墨幾人,開始打量著。
老板忙笑著招呼:“老趙,買煙啊?”
來人點頭:“來包煙。”
“來親戚了啊?面生的很啊。”
進村之前,周知墨三人換了便裝,開的梁一諾的私家車。
婦人正要開口,老板笑著說:“哦,是啊,這也剛進門。”
來人又打量了幾眼,這才轉(zhuǎn)身出去走了。
老板這才低聲說:“這就是趙洪生。”
他解釋著:“我不知道你們問什么,看你們沒穿警服,怕說出來耽誤你們辦事,就沒說你們是警察。”
周知墨笑著夸贊他:“你做得很好。”
“這人平時做什么的啊?”
老板說:“趙洪生以前編簸箕和背簍賣。”
“現(xiàn)在用的人少了,他也懶得很,做的更少了,一天就這么晃蕩著。”
周知墨問他:“那他家里還有什么人?”
老板搖頭:“早些年找過一個老婆,比他小十來歲。”
“十四五歲就跟著他跑來了,后來長大了,就跑了,再沒回來。”
“這么多年,他也就一直打光棍。”
周知墨又問他:“李老三和老方頭又都是干什么的?”
老板接著說:“李老三做散活的,工地上干個小工,打個下手。”
“家里有老婆孩子,女兒出去嫁人了,兒子也輟學(xué)打工了。”
“老方頭是個殺豬匠,以前家家戶戶都養(yǎng)的有豬。”
“每年到冬天,比這再晚一個多月,他就開始忙個不停了,搶手得很。”
“他也算是子承父業(yè),接了他爸的活兒,干了半輩子。”
“這幾年,相鄰的幾個村里,人慢慢少了,養(yǎng)豬的更少了。”
“老方頭,也就沒那么忙了。”
周知墨心里有數(shù)了:“那行,老板,感謝你們今天的配合。”
臨走之前,他朝婦人感謝地點點頭。
老板笑著:“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
他們走后,老板在身后低聲對婦人說:“那是警察,你怎么能說人家瞎說話了?”
“真是把你慣的了,口無遮攔,說話也不想想。”
“那樣說,惹得人家不高興了,不是找麻煩嗎?”
“把你抓進去,那是好玩的嗎?”
婦人聽著他教訓(xùn)自己,突然看到柜臺上的袋子:“他們東西忘拿了。”
老板才反應(yīng)過來,提著東西,兩人就追了出去:“你們等一哈。”
周知墨聽到聲音,停下來,回頭看著他們跑過來。
老板把袋子遞給他:“你的東西沒拿。”
周知墨笑著接過來:“謝謝啊,我們忘了。”
婦人有些局促,微微低著頭,低聲說:“對不起啊,我婦道人家,說話沒把門的,你們別生氣。”
周知墨笑著安慰她:“沒有沒有。”
“我們還得謝謝你們幫忙啊。”
“好了,快回去吧。”
三人走遠了,梁一諾才忍不住問周知墨:“師父,那個大姐,太能說了。”
他笑的合不住嘴:“說話真帶勁,把那男的,唬的一愣一愣的。”
“那老板,倒是個機靈人。”
“師父,你是真厲害。”
“我還想著,你又不抽煙,跑去小賣部買什么煙呢。”
“原來,你是打著套取信息的,早有打算啊。”
周知墨微笑著:“你們慢慢就知道了,有時候出警辦案,尤其是在這些不熟悉的地方。”
“就先找商店,人們閑的沒事的時候,就會來這里拉家常。”
“這就是每個村的情報站。”
“買包煙,有了搭話的基礎(chǔ)。”
“遇上村里的老爺們兒,遞上一根煙,就能接上話了。”
梁一諾伸出大拇指贊道:“師父,高。”
“我也學(xué)會了。”
周知墨沒說話,笑著繼續(xù)往前走。
很快,就在路上遇到一個,雙手背在身后的老人,迎面走來。
周知墨笑著走過去:“大哥,你閑逛著了。”
說著話,并撕開煙盒,遞過去一支煙,又掏出打火機點上。
抽了一口,老人問:“你們找人啊?”
周知墨笑著:“你這眼睛有水準啊。”
“我們聽說村里有個殺豬匠,想去找他。”
老人看了看他:“你說的是老方頭吧?”
周知墨點頭:“對對對,就是老方頭。你能給指個路嗎?”
老人抬起手來,指了指不遠處的竹林:“沿著路走,穿過竹林,接著走,找個人問問就曉得了。”
周知墨隨口問一句:“他這個人,平時為人怎么樣啊?”
老人想了想:“怎么說了,還行吧。”
“沒干下大事,養(yǎng)活了自己一家人。”
“就是老婆早早沒了,孩子也都出去了,留下他一個人在家里。”
他想起來問道:“你們找他做啥子啊?”
他打量著三人:“看你們也不像家里養(yǎng)豬的人農(nóng)村人啊?”
周知墨忙笑著解釋:“路過隔壁村子的時候,聽人說老方頭殺豬手藝好,這也是一門手藝。”
“我們是做文化記錄的,就過來看看。”
老人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抽了一口煙:“哦,那你們快去找吧。”
三人繼續(xù)往前走著,梁一諾笑著說:“師父,下次我把家里的煙拿一些放在車上,你又不抽煙,不用再買了。”
周知墨告訴他:“你傻了吧?”
“村子里的人,尤其是上了年紀的,抽煙都有自己抽慣了的那種。”
“我問商店的人,村里人喜歡抽的。”
“我拿大家都喜歡抽的煙,遞出去的時候,距離就拉近了。”
“你給我拿你家里那些高檔煙,他們不一定喜歡。”
梁一諾受教了:“明白了。”
“這還真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啊。”
周知墨看到一個人影:“那是不是趙洪生?”
周知墨覺得先去看看:“走吧,過去問問。”
三人很快就和趙洪生碰面了,他帶著幾分警惕的看著幾人,避在了路邊。
周知墨掏出煙遞了過去:“大哥,這么巧又見面了啊?”
“來,抽根煙。”說著,他就給趙洪生點上。
周知墨滿臉帶笑的熱情,趙洪生還是接了煙。
周知墨假意給自己也點了一根煙,吐出一口煙霧:“你這是,要出門啊?”
趙洪生低聲說:“干活。”
周知墨點點頭:“哦。”
“這天冷了,出去也不好找活吧?找哪兒了啊?”
趙洪生瞅了瞅他:“你是來走親戚的嗎?”
“我咋看你們像是騙子。”
“莫不是還有兩個月過年,你們出來踩點來了?”
“我給你說,別白費力氣了。這村里莫得啥值錢的東西偷了,快走吧。”
說完,他就要離開。
周知墨忙大笑著解釋:“我們是走親戚,剛才不是碰到了嗎?”
“是這樣的,我們幾個呢,是做文化記錄的。”
“聽說老方頭殺豬手藝不錯,還是祖上傳下來的。”
“我們啊,就想去看看,了解一下,準備做一個紀錄片。”
趙洪生狐疑的看著他:“那你們咋沒帶設(shè)備?”
老周笑著說:“我們是沿途尋找題材,打聽到老方頭,開商店的正好是個親戚。”
“東西都在車上,扛著太重。車在路口放著了。”
趙洪生半信半疑的指了指前方:“那你們?nèi)グ桑白呔偷搅恕!?br>
周知墨忙又抽出一根煙遞過去:“謝謝啊,來,再抽根煙。”
周知墨帶著兩人繼續(xù)向前走,低聲吩咐:“別回頭看。”
走過了轉(zhuǎn)彎處,梁一諾才開口問:“師父,你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了嗎?”
周知墨邊走邊說:“這個趙洪生的警惕心很高。”
“現(xiàn)在的信息是,黃菊花外出了,李老三外出了。”
“而那具尸體,很有可能是黃菊花的。”
“我們先摸索著情況,等曉峰他們那邊化驗結(jié)果出來了,就能確定下一步工作安排。”
他分析:“我總覺得趙洪生這個人,警惕心很強,還很抗拒人接近。”
到了竹林的分叉路口,周知墨小聲對小秦說:“你去黃菊花家里一趟,找點她用過的東西。”
“半小時后,咱們在這里匯合。”
小秦點點頭:“好,我現(xiàn)在去。”
周知墨叮囑他:“注意安全。”
分開后,周知墨和梁一諾沿著竹林里的小路,到了老方頭家里。
院子收拾的很干凈,一排土墻房子,看著很簡陋。
周知墨呼喊著:“有人在嗎?”
老方頭聽到聲音,不緊不慢的走出來:“你們是干啥的?”
周知墨走過去,笑著問:“你就是老方頭吧?”
老方頭看著他們:“我就是,咋啦?”
周知墨告訴他:“是這樣的,我們是拍紀錄片的。”
“聽說你殺豬手藝好,入冬了,我們想做個過年氛圍的題材。”
“準備把你這個加入進去,來找你拍一些照片。”
周知墨笑著問老方頭:“你看可不可以啊?”
說著話,他掏出煙遞過去,幫他點燃。
老方頭抽了一口:“這個么的啥好拍的,你看要拍啥樣。”
周知墨告訴他:“就是拍一下你平時用的那些工具,還有你再幫我們講講,你平時殺豬時候的事情。”
“比如有哪些竅門啊,或者有什么有趣的事,還有這個流程,就是過程。”
老方頭轉(zhuǎn)身領(lǐng)著他們進屋:“跟我來吧。”
周知墨二人跟在他身后,老方頭在墻角柜子里,取出一個竹籃,開始給他們介紹每種工具的用途,以及殺豬的流程。
梁一諾早已拿起準備好的手機,為他們拍照錄視頻。
這一通忙完了,收獲很多,所有的工具都看到了。
走之前,梁一諾趁著兩人聊天的時候,他借口去廁所,又仔細觀察了周圍的環(huán)境,其他的房間。
臨走前,周知墨問老方頭:“我看村里大部分人都出門去外地了啊?”
老方頭嘆氣:“是啊,都走的么人了。”
周知墨隨口問道:“在商店買煙,聽老板說,黃菊花也出門了啊?”
老方頭看他一眼:“對,沒看到人。聽趙洪生說的,她出去了。”
周知墨又說:“那我們剛才來的時候,還碰上趙洪生,他背著包好像也要出門去。”
說完,他仔細觀察著老方頭臉上的表情。
老方頭看著門前的竹林,嘆了一聲:“都走了。”
梁一諾從廁所回來了:“師父,走吧。”
周知墨笑著感謝老方頭,和他握手后離開了。
路上,梁一諾低聲說:“我剛才去其他房間看了,屋后也看了,沒發(fā)現(xiàn)異常情況。”
“師父,你為什么告訴他,趙洪生出門的事啊?”
周知墨告訴他:“我是聽他說,黃菊花出門的消息,是趙洪生告訴他的。”
“想試探一下,看他什么反應(yīng)。”
梁一諾問:“看出什么了嗎?我看好像沒啥。”
周知墨說:“沒太大反應(yīng),很平常的樣子。”
“我試了他的手,并沒有足夠的力氣。”
“雖然是個殺豬匠,手上沒多大勁。”
梁一諾又問他:“師父,剛才給老方頭散煙,你沒抽啊。”
“那會兒給趙洪生遞煙的時候,為什么給自己點上了?”
“平時沒看到你抽煙啊。”
周知墨淺笑著:“我是不抽煙。”
“老方頭比較隨和,也沒有那么多心眼兒。”
“我說過,趙洪生這個人很警惕,戒備心很重。”
“我給自己也點上,和他一起抽一樣的煙,打消他一部分懷疑。”
“現(xiàn)在事情沒有明朗,他如果察覺了,可能會影響后面的調(diào)查。”
兩人說著話,就走到了分叉路口,小秦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周知墨打量他后問道:“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
小秦低聲告訴他們:“還真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
“我懷疑,黃菊花是已經(jīng)出事了。”
周知墨認真聽著,問小秦:“你都看到了什么?”
“而且,我還在家里看到有打斗過的痕跡。”
梁一諾提醒:“插句嘴,商店的人說,他們以前碰在一起,打過架的。可能是那時候留下的痕跡。”
小秦想了想:“家里看上去,有些怪。”
他說了自己的看法:“一般人出門打工前,都會把家里東西,稍微收拾一下。”
“尤其是女的,會帶一些衣服和化妝品。”
“但黃菊花家里,看不出來整理的樣子,就像突然離開,沒來得及收拾那樣。”
“廚房地上還有削的土豆皮,干的卷起來了。大米口袋也就那么放著,沒有蓋起來,周圍還有老鼠屎。”
“她的衣服好像也沒帶走。”
周知墨表演道:“你觀察的很仔細,做得很好。”
“走,把找到的衣服布,頭發(fā),都帶回去交給曉峰。”
三人快速原路返回,到了放車的路口。
周知墨站在車旁,彎腰蹲下去,低頭在看著什么。
梁一諾也湊過來:“師父,你看什么呢?”
周知墨看著泥土:“有人來過這里,還靠近看了車里。”
梁一諾和小秦順著周知墨手指的腳印看過去:“還真是的,我們被人盯梢了?”
“這些腳印在車輪印上面,那就是我們停車之后來的。”
梁一諾說:“會不會是路過的人,看到陌生的車停在這里,好奇看看。”
周知墨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土,用手機拍下了地上的腳印,又吩咐小秦測量,并做了記錄。
這才拉開車門,上車之前,他大聲說:“你兩個小子,那車上這些設(shè)備儀器都看好了啊。”
“路上開車慢著點,別顛壞了那些東西。”
“那些設(shè)備老費錢了。”
聽得梁一諾和小秦不明所以,卻還是配合著,笑著大聲答應(yīng):“知道了,我們一定仔細著。”
啟動車離開了,回到了公路上,梁一諾問周知墨:“師父,剛才你是懷疑有人在暗中盯著我們嗎?”
周知墨微微皺著眉頭:“我看到那些腳印,想起那會兒趙洪生的鞋底,還有尺碼,看上去差不多。”
“總感覺背后有人,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暗處看著咱們。”
“這個人戒備心很重,他可能懷疑咱們不是拍紀錄片的。”
“八成已經(jīng)在商店去探過了,接著就去看了車,又等著咱們離開。”
小秦說:“如果這樣,那他會不會逃跑了?”
周知墨看著沿途開始枯黃的樹葉:“他現(xiàn)在摸不清咱們的底細,這人又比較懶惰,一直不愿意出去做工。”
“不到迫不得已,可能不會逃跑的。”
路程不遠,很快回到了單位,曉峰拿著檢測報告過來:“衣服上有殘留的血跡和dna,是那具尸體上的。”
“小秦送來的衣服布料和頭發(fā),正在化驗,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
周知墨點點頭:“尸體上有其他的發(fā)現(xiàn)嗎?”
曉峰回答:“死者被分尸后,又被拋到了荒野。”
“風(fēng)吹日曬,加上鳥獸的啃咬,腐蝕速度很快。”
“兇手的手法很精妙,從所有關(guān)節(jié)處切開,劃痕卻很少。”
“作案工具很鋒利,手法很熟練。”
周知墨摸著鼻尖,把調(diào)查的情況告訴他:“我們走訪了村里,發(fā)現(xiàn)李二娃說的黃菊花的確不在家里。”
“村里人說,她走之前,村里有三個人發(fā)生了爭吵,打架。”
“其中一個人比黃菊花先離開村里,外出務(wù)工。”
“其他兩個人,一個是殺豬匠人,一個是編簸箕的竹篾匠。”
他說完等著曉峰,曉峰想了想:“分尸手法和工具看,殺豬匠的可能性更大。”
“畢竟,是專業(yè)的。”
他還是有些不確定,又覺得自己這話有些武斷:“還是等檢驗結(jié)果出來再說吧。”
“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了。”
周知墨點頭:“好,我已經(jīng)讓其他的人,去找那個外出務(wù)工的人了。”
“現(xiàn)在先確定死者的身份。”
“你去忙吧,有結(jié)果了,第一時間匯報。”
看手表,已經(jīng)到下班時間了,他想了想,又吩咐曉峰:“這樣,如果結(jié)果出來的快,你們就辛苦加個班。”
“如果時間長,就調(diào)試好,然后下班,回家休息。”
“你今天也累了,晚上好好休息。”
曉峰感激的笑著:“謝謝周所。”
周知墨笑著:“快去吧。”
這個案子,不急于一時。
最近大家的工作壓力和強度都很大,曉峰經(jīng)歷這樣的不太多。
更何況,今天在荒山野嶺看到的,還是一堆骨頭。
周知墨覺得,還是不能把隊員趕得太緊,繃得太緊容易出問題。
他正在梳理著案件的人物關(guān)系,梁一諾敲門進來了。
他手上拿著一瓶消毒液,圍著周知墨噴:“師父,消毒,今天出現(xiàn)場的都用了。”
又拿出一個三角形的黃色折紙,遞給周知墨,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耳朵:“這個是平安符,你拿著。”
周知墨忍不住笑了:“你小子也相信這個了?”
梁一諾解釋道:“最近事情有點多,不必往日。”
“你現(xiàn)在情況特殊,我們都守護著你。”
他不敢看周知墨,低聲說:“師父,明天就到三個月時間了。”
“我陪你去醫(yī)院。”
周知墨這才看到,桌上放的日歷上,明天早已被誰畫了一個圓圈,提醒著自己。
他微笑著:“今天的案子,數(shù)據(jù)明天就出來了。”
“你早上來找曉峰拿報告,接下來你們就整理一下,安排怎么調(diào)查。”
“我去檢查,很快也就會回來的。”
他故作輕松的對梁一諾笑著說:“放心,沒事的啊。”
第二天早上,周知墨剛下樓,就看到梁一諾靠在車前,雙手抱臂的等著自己。
他笑著揉了揉額頭:“我都說了,我自己可以的。”
梁一諾打開車門,彎腰伸出手來:“請上車,允許我今天為您服務(wù)。”
出了小區(qū)門,梁一諾就把車停下了。
副駕的周知墨左右看了看,不解的問他:“走呀,你不知道路了啊?”
周知墨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也只好由著他去。
很快,有人拉開車門坐進了后排。
周知墨轉(zhuǎn)過頭去,看到穿著便服的蘇如意,正坐在后排笑嘻嘻的看著自己:“早上好啊。”
周知墨笑了笑:“早上好啊,蘇法醫(yī)。”
梁一諾開車拐進了公路,徐徐向前。
蘇如意笑著說:“你去檢查,不能吃東西。”
“我剛才去買了一些早餐,等你檢查完畢,我們?nèi)艘黄鸪浴!?br>
“醫(yī)院那邊,昨天已經(jīng)掛號了,今天去了不用排隊等。”
周知墨看著車前的建筑和車輛,還有那些大樹,漸漸后退。
他鼻子有些發(fā)酸:“你們,整的我都不會了。”
到了醫(yī)院,周知墨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還回頭招呼著兩人:“走啊。”
“走走走,怕什么。”
“扭扭捏捏像個大姑娘。”
說完又覺得不對,看了看穿著風(fēng)衣的蘇如意,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嘴瓢。”
周知墨抽血檢查,過道里的梁一諾靠在冰涼得大理石墻面上,仰頭盯著顯示屏上的時間,聚精會神。
蘇如意雙手插在風(fēng)衣口袋里,指甲緊緊攥在手心里,低著頭緩慢的走著。
終于,門打開了,兩人急忙走過去,臉上帶著笑,卻又有著藏不住的擔憂。
想知道檢查結(jié)果,卻誰也不開口先問。
蘇如意笑著招呼:“檢查結(jié)束了,可以吃東西了。”
“走吧,今天的早餐,我買了好多,都放在保溫袋里。”
“咱們這會兒去吃,肯定還熱乎著了。”
一邊往電梯走著,她一邊不停地說著:“我給你們說啊,那家早餐店的生意特別好,味道絕絕子。”
“你們一定也會喜歡的。”
電梯里裝了不少人,梁一諾護著周知墨在進門側(cè)邊,盡量不讓人擠著他。
蘇如意終于停下了說話,周知墨注意到她輕輕出了一口長氣。
在梁一諾和蘇如意的護送下,周知墨出了電梯。
三人終于走出了醫(yī)院大樓,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早晨的朝陽,照的萬物都鍍上了一層金色。
走到花壇邊,周知墨停下了腳步,看著蘇如意:“蘇法醫(yī),共事幾年了,除了工作,還沒聽到你說這么多話。”
他笑看著:“大家一直覺得,你是個高冷美人。看來,今天是要破謠言了啊。”
蘇如意不知所措的笑笑:“那你可能要重新認識我了。”
周知墨慢慢向前走著:“好啊,以后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了解你們。”
又走了幾步,梁一諾突然笑的合不住嘴,他跳起來一把抓住周知墨的肩膀,趴在了他的后背上,激動地喊著:“師父,沒事了,是不是沒事了?”
蘇如意還沒明白:“什么,意思?”
梁一諾快速的解釋著:“師傅說以后還有很長的時間了解我們,那就是他沒事了。”
他掛在周知墨背上,雙臂摟在周知墨肩膀上:“沒事了,我理解的沒錯吧?”
梁一諾咧著嘴笑,掩藏不住地開心:“是不是,師父?”
蘇如意也期待的快走兩步,走在周知墨前面看著他,小聲問:“是真的?”
周知墨看了看兩人,微笑著點了點頭:“警報解除。”
梁一諾松開周知墨,跳起來伸出雙臂沖出去,又雙手握在一起,吹了一個很響亮的口哨。
蘇如意也開心的笑著,突然有種頭頂陰霾散盡的輕松感:“吃早餐去。”
梁一諾轉(zhuǎn)身倒退著走,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笑:“走,我請客,賀一下。”
“羊肉泡,管夠。”
周知墨笑著對他說:“淡定一點。”
“你莫不是忘了今天早上的任務(wù)?”
梁一諾此刻知道周知墨沒有被傳染艾滋病,滿心都是歡喜,哪里還有一點穩(wěn)重。
看的蘇如意都忍不住開口提醒他:“還是我來開車吧。”
“你現(xiàn)在太興奮了,從醫(yī)學(xué)角度考慮,不適合做集中精力的事情。”
梁一諾笑著揉了揉頭發(fā):“好吧,我承認,我太放肆了。”
“不吃羊肉泡也行,但是我真的餓了啊,能不能給口吃的?”
梁一諾的樣子,惹得周知墨二人都笑了。
蘇如意接過車鑰匙,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你們坐后邊吧,吃的都在保溫手提袋里。”
“你們正好嘗嘗味道怎么樣。”
“如果好吃,下次我?guī)銈內(nèi)ァ!?br>
梁一諾放松下來,也是真的感覺到餓了,坐上車就開始找吃的了。
他拿起小籠包子,一口放進嘴里,吃的很滿足:“不得不說,你買的早餐,和你有的一拼。”
蘇如意看了一眼后視鏡,微笑著問:“什么意思啊?”
梁一諾又吃了一個小籠包:“好看,還內(nèi)秀。”
“有個詞叫秀外慧中,還有個詞叫秀色可餐。”
蘇如意一腳剎車,周知墨急忙扶住了靠背:“如意,小心點。”
梁一諾揉了揉撞在座椅上的額頭:“剛夸你兩句,就冒失了。”
蘇如意翻了個白眼,繼續(xù)向前開著:“周所,對不起啊。”
“剛才路上有只鴿子。”
這么蹩腳的借口,周知墨這樣的觀察力怎么會不知道路況,他笑笑并沒有戳穿:“沒事的。”
倒是梁一諾也不吃包子了:“如意,你這技術(shù)還是差點火候。”
“下班后,我?guī)愠鋈ゾ毦毷帧!?br>
蘇如意冷著一張臉:“那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梁一諾把包子遞給周知墨:“蘇如意,這么好的資源,總是帶著刺。”
“容易長皺紋的。”
蘇如意冷冰冰的回答:“我會不會長皺紋不清楚,但我知道你很快就要被修理了。”
梁一諾不清楚蘇如意的實力,以為她只是簡單的法醫(yī),長得清秀,活的高冷一些。
因此,聽到蘇如意的話,他并沒放在心上,反倒咧著嘴不屑的笑了:“哼,口氣倒不小。”
蘇如意說:“我討厭一切流氓的紈绔子弟。”
“比如,有些只知道享樂的草包。”
梁一諾憋不住了:“蘇如意,我哪里只知道享樂呢?”
周知墨眼看兩人一觸即發(fā),車里火藥味越來越重,他出聲了:“蘇法醫(yī),謝謝你啊。”
他又問道:“今天早上,你們怎么那么有默契,一塊兒過來了?”
蘇如意不吱聲,梁一諾不情不愿的說:“昨天我說,今天到醫(yī)院來復(fù)查。”
“想找她問問能不能找上次那個熟人,走個關(guān)系。”
“她說已經(jīng)安排好了。”
“所以,早上我就去接她到你那兒。”
周知墨笑著看窗外:“嗯,好,到了。”
蘇如意停下來,打開車門,把鑰匙還給周知墨:“周所,給你。”
看著她先走了的背影,梁一諾一頭霧水:“女人心,海底針。”
“我什么都沒做,她突然就不對了,這也太情緒化了吧?”
周知墨笑著解釋道:“蘇法醫(yī)這個人,工作一直很認真,業(yè)務(wù)能力也好。”
“做事很嚴謹,上次在醫(yī)院,醫(yī)生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這樣性格的姑娘,你說秀外慧中就行了,還加一句秀色可餐。”
周知墨看他一眼笑著說:“活該說你流氓紈绔。”
梁一諾雙手一攤:“就為這句話?”
周知墨點點頭:“你就慶幸剛才是在路上吧,否則呀,你這會兒估計已經(jīng)趴下了。”
“記住,下次單獨遇見的時候,躲遠點。”
梁一諾有些不信:“師父,你別說的這么夸張好不好?”
“她一個小姑娘, 還能把我怎么樣?”
周知墨聽到了大笑話:“你可別小瞧她,當年,射擊和擒拿格斗,她的能力都是有目共睹。”
“你呀,還是悠著點。”
周知墨低聲說:“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梁一諾彈開了:“師父,你怎么還干上月老的活兒了?”
“不可能的。”
周知墨笑笑不說話,大步流星的去了辦公室。
曉峰那邊的化驗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知道他回來,很快送了過來。
“確定了,昨天的兩塊布料,是來自同一件衣服。”
“衣服上的血跡,尸體上,找到的頭發(fā),都來自同一個人。”
周知墨看著檢驗報告,面色沉重:“好,我知道了。”
“死者頭上的傷,能看出來是什么兇器嗎?”
曉峰思索著:“我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會是什么造成的傷痕。”
“我還是拿去問問蘇法醫(yī)。”
周知墨朝他點頭:“好,你們商量一下。”
曉峰離開后,周知墨看著手里的資料,在腦海里梳理著信息,看來要正式走一趟小村了。
死者大概率就是黃菊花了,聯(lián)系村干部核實一下,和家里其他親屬做個鑒定。
如果是黃菊花,那兇手又是誰?殺人動機是什么?
周知墨打算帶人去現(xiàn)場勘察一番,雖然過去這么多天了,總還是能有一些有用的線索。
這次,梁一諾開的警用車,直接停在了村里岔路口。
再往前的路,只能靠步行了。
大家下車后,走了不遠,就到了黃菊花家門前。
簡陋的兩間房子,各有一個窗戶,兩扇門都虛掩著,院子里有不少風(fēng)吹來的落葉和枯草。
大家穿上鞋套,戴上手套才依次走進屋里。
沒人說話,都在聚精會神的搜索著,不想放過一絲絲有用的線索。
屋子里東西很少,只有一張床,一個木箱子,地上擺了一雙鞋。
床上平鋪著一張被子,揭開被子,下面鋪著舊床單。
打開木箱子,里面放著一些舊衣服,疊的整齊。
有人開口說:“雖然簡陋,不過收拾的挺干凈整齊的。”
“這房間里空空的,反而不好找線索了。”
周知墨彎腰在看著,又伸手按了按:“這里的枕頭不見了。”
梁一諾回答:“也許是她不愛用枕頭。”
周知墨站起身來:“床單那里比其他的地方,看上去顏色更新一些。”
“如果不用枕頭,頭躺下去的位置,應(yīng)該更舊才對。”
梁一諾走過來:“也對哦。”
“這個床頭做的很講究,還雕刻著花紋和造型。”
小秦說:“以前,村里的手藝人多,結(jié)婚的時候,條件好點的,就愛做這種床。”
房間里實在找不到什么線索,大家退出去進了另一間房。
那是一間廚房,連帶著吃飯的地方。
靠墻有一個灶臺,角落里還有一堆木柴,地上水桶里還有大半桶水,鍋里還放著一個碗,碗里是剩下的米飯,早已經(jīng)風(fēng)干了。
房屋中間,擺放著一張方桌,和幾把木頭椅子。
梁一諾感嘆著:“這真是個一干二凈的現(xiàn)場,沒有打斗痕跡,沒有物證。”
這時,村長急忙忙的來了,微微喘著粗氣,大步朝他們走過來,笑著解釋:“這腿腳不靈活了,跑不快。”
聽到聲音,周知墨忙轉(zhuǎn)身走過去,笑著伸出手握上:“大哥,我是周知墨,勞煩你跑一趟了。”
握過手后,村長爽朗的笑著說:“不打緊的,你們來辦事,我們應(yīng)該配合。”
“那個隊長去城里干活了,沒在。”
“有啥要問的,你們問我就行。”
兩人站在院子里,其他人圍著房屋,又去看周邊了。
周知墨見院子邊上有幾個大石頭,大概是夏季坐在這里乘涼的。
他和村長往過走著:“村長,我們過去坐下說。”
村長笑著點頭:“好好好,膝蓋吃不上力,天冷就不好了。”
周知墨慢慢走著:“天冷多注意保暖,帶個護膝。”
兩人面對面坐下了,他拿出煙遞給村長,村長擺擺手:“不抽了,疫情時候感染了,陽過后家里人老咳嗽,我就把煙戒了。”
周知墨笑著把煙又裝回兜里:“村長,是這樣的。”
“李二娃在山上放羊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些骨頭。”
“我們?nèi)ガF(xiàn)場看了,收集起來,帶回去檢驗了,結(jié)果是一具人骨架。”
村長很吃驚的看著他:“還有這事?”
周知墨告訴他:“是的。”
“經(jīng)過初步調(diào)查, 死者很有可能是黃菊花。所以,我們今天過來做進一步調(diào)查,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