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一不做二不休
邵倫干笑兩聲,道:“仆也沒別的本事,就給大帥牽馬執鐙,心甘情愿。”
“好!”朱瑄一飲而盡,臉色酡紅,道:“放心,大伙子孫后代的富貴,包在我身上。只要朱全忠頂住了,這天下就還是老樣子,便是換了天子也一樣。”
這雖是朱瑄的酒話,倒還真讓他說了個八九不離十。
歷史上的五代王朝,天子也就是最大的軍閥罷了,底下還一堆小軍閥,都沒有做到真正統一。即便是版圖最大的后唐,皇帝實控的地盤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大。不是他們不想,事實上從后梁朱溫開始,削藩就是皇帝的頭等大事。
朱溫殺那么多老將,并不是他發瘋,更可能是他感到自己時日無多,身體不太好了,兒子又沒甚本事,不得已而為之罷了。結果搞得內部離心離德,士氣低落,軍隊戰斗力直線下降,讓死灰復燃的河東撿了便宜。
五代朝廷,每一代都在削藩,每一代都在想辦法消磨軍閥的割據基礎,每一代都在試圖改變喪亂的人心,為此把自己玩死的皇帝不要太多,最后到了北宋,還最后削了一次兵權,最終成功。
朱瑄也看出李唐的天下不太行了,很可能要被邵樹德取代。但他理想中的天下,便是邵氏稱帝當天子圣人,但地方依然分封著諸多藩鎮,大伙以土地傳付子孫,繼續快活下去。
不僅僅是朱瑄這么想,可能這才是武夫的主流思想。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狠人,在沒有被殺怕之前,沒人試圖交出自己享有的權力。
他們追求的不僅僅是富貴,還有保障自己富貴的東西,比如武力。沒有武力保障,富貴就是皇帝一句話的事情,說收回就收回,沒有半點辦法。
賓主盡歡的宴席散后,已經醉得不像樣的朱瑄就在永定驛內歇息。
邵倫也有些暈暈乎乎,在親兵的攙扶下離開。行至半路之時,他看到了同樣出席了酒宴的賀瑰。
賀瑰眼神清亮,似乎沒多少醉意。他微不可覺地朝邵倫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邵倫會意,回到府中之后,立刻讓人打了盆冷水,洗完臉之后,清醒多了。他找來心腹仆人,低聲耳語幾句,仆人很快便出了府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邵倫毫無睡意,靜靜等著。
丑時初刻,濮州北門緩緩打開,大群軍士手持包了黑布的兵刃,悄悄進了城,直朝永定驛殺去。
百余年來各鎮頻繁上演,底層武夫們喜聞樂見的保留大戲,又在濮州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