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手段
陳公輔笑了一下,也轉而看向了院中。
話說,隨著時間越來越逼近傍晚,越來越多的官員紛紛涌入邸報院中,正等待著今日做足了氣勢的邸報版印出來……和以往不同,如今的邸報已經擁有了自己的版印作坊,除去一些特定增刊外,每旬都會有一次專門的匯總版印,整整齊齊十六張紙,將一旬的訊息匯集起來,進行大規模版印,以減少成本。
不過,這種版印之前因為有校對、排版、刻版的存在,少不了各種訊息被提前透漏,也就不大可能出現今日這種現象。
而這一次,委實是有緣由的:
首先,當然是張浚張德遠的大嘴巴子……這廝那天給趙官家講了自己的《水滸傳》讀后感后,得到了一個一往無前的評語,實在是忍不住,所以,在整個二月間,張相公已經通過各種正式非正式的場合把官家給他的這個評語透露出去了幾十遍。
對應的,大家也大概知道了,張相公似乎是弄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君臣奏對,弄了一個大新聞,只是官家有言語,一時不好透露而已。
隨即,在場的其余幾位相公,還有御史中丞李光、開封府尹閻孝忠,以及許多當時在場的近臣,都大約驗證了這個消息……而且幾乎所有人也都表示,官家應該是有了明確指示,要等推行桑基魚塘做村屯公產這件事進入正軌后,才會通過邸報將張相公的奏對給刊登出來。
最后,終于到了二月底,眼看著三月初一的邸報要出來,非但參與校對的太學生不許私自離去傳訊,便是宮中都派出了御前班直看守版印房,而這些動作也反過來驗證了之前那些說法——張相公真就搞了個大新聞!
“應該早就印好了。”目光從幾名全副武裝的御前班直身上掃過,須發花白的陳公輔回頭相對自己身前的李經。“只是胡銓這廝故意在拖時間罷了……”
“他能拖到幾時?”年不過三旬有余的李經看了看天色,冷笑以對。
而陳公輔聞得此言,微微心動,卻忽然轉了話題:“叔易如今也是緋袍了。”
李經微微一怔,旋即再笑:“全賴官家恩典。”
“這倒也是。”陳公輔點點頭,然后忽然再問。“既如此,可有外放一任州府的打算?”
李經心中一驚,張口欲對,但心下百轉,終究只能無言以對。
陳公輔看到對方反應,心下醒悟,卻并不追問,只是靜待邸報放出。
話說,二人最后這幾句話,看似寥寥,卻是真正說到了李經眼下的痛處。
須知道,御史臺改制前只有一個紫袍一個緋袍,分別是御史中丞與侍御史知雜事……前者是事實上的臺長,后者是事實上的副臺長,只是不長設而已……其余全部是綠袍。
不過眾所周知,如今在位的建炎天子在某些方面素來是大方的,自從他移駕南陽后,大宋朝廷一直在往名實相符這個方向進行斷斷續續的官制改革,放到御史臺這里自然也不例外,御史中丞提到正三品不說,以往的侍御史知雜事這個職務也被直接取消,變成了正經的御史臺少丞,為從三品,也是紫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