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繼承權(quán)的問題
埃德蒙愣了愣,突然笑了起來,仿佛如釋重負:“我就說嘛,您不會跟我父王想的一樣難打交道——他還叮囑了我半天千萬要注重禮儀什么的,我都跟他說了,廢話說太多是要惹人煩的。”
“你看,這種說話方式我就很喜歡,”高文點點頭,“那就直說吧,你今天過來是找我探探口風的?”
“……您這個也直白的過頭了點……”
“古人都心直口快,”高文擺著手,心說反正那幫死了好幾百年的家伙也不會從墳里蹦出來打自己,最起碼在人類社會這邊,能隨便編排古人的就他一個,也就怎么合適怎么來了,“所以你也不用藏著掖著——你那個老爹派你來,是想打聽打聽我這個突然從墳里蹦出來的到底打算干什么,對吧?”
埃德蒙聳聳肩:“這不是父王的意思——他老人家謹慎地很,哪怕要了解您的目的也不會做出派我直接來問這么莽撞的事。這是我自己的意思,而且我……確實是很好奇您的來意。”
高文示意對方繼續(xù)說下去。
“您醒來已經(jīng)這么長時間,想必已經(jīng)知道這七百年間很多事情都發(fā)生了變化,尤其是……一百年前的變化,”埃德蒙說著,看了瑞貝卡一眼,“你是為了塞西爾家族的利益而來?”
“這個問題太籠統(tǒng)了,我肯定是為塞西爾家族利益而來,但重點是哪部分利益,”高文看了這位王子一眼,“從我的觀點出發(fā),我能討要的東西可不少,最直接的——塞西爾家族世襲罔替的公爵爵位和南境封地就是個很大的、可討論的點,不是么?”
埃德蒙頓時怔住,似乎是不敢確定高文這句話到底是不是認真的,但他還是強行笑著回答道:“您的爵位和封地在您死后便已經(jīng)由您的后代繼承,隨后您的后代觸犯了王國法律,無力繼續(xù)保有他們的爵位和封地,這一切都是在王國法律的框架內(nèi)進行的……”
高文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靠近埃德蒙,似笑非笑地說道:“是啊,按照王國法律,但按照法律的話,我的繼承人在我死后才能完全繼承我的爵位和封地,而在我活著的情況下,只有我的長子具備我的次一級爵位,并且具備有限的‘法理代行權(quán)’(注),而除長子之外的所有塞西爾子嗣都僅有貴族身份,而不持有任何法理權(quán)力——很明顯,我現(xiàn)在是活著的,而且安蘇法律中沒有任何一條提到過,一個死而復(fù)生的人應(yīng)該如何界定他的繼承權(quán)是在何時生效,又是在何時失效的,以及在生效和失效期間所產(chǎn)生的矛盾應(yīng)該如何界定。”
(法理代行權(quán),在安蘇法律中指具備資格的貴族子嗣以家族名義行事,享受對應(yīng)特權(quán)并承擔對應(yīng)風險責任的權(quán)利。)
埃德蒙:“?!”
高文攤開手:“所以第一步就不成立——繼承是無效的,一百年前的那個格魯曼既不應(yīng)該是侯爵,也不應(yīng)該掌握任何塞西爾家族的法理代行權(quán),你們只是從一個壓根不具備繼承權(quán)的人手中奪走了壓根不在他手上的東西而已。”
瑞貝卡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老祖先,萬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步操作,而在旁邊房間貼著耳朵偷聽的琥珀則扭頭看了拜倫騎士一眼:“好厲害——竟然比我還不要臉!”
在高文面前的埃德蒙王子殿下則是已經(jīng)到了表情崩壞的邊緣,他嘴角抽抽著,半晌憋出一句話:“但制定法律的時候誰能想到您會突然活過來啊……更何況,您確實已經(jīng)死過一次。”
“所以,在跟我說話的時候就先把那些邏輯與規(guī)律放一邊吧,它們在我揭棺而起的時候就已經(jīng)失效了,”高文笑了起來,“我當然不是沖著那些已經(jīng)被收走的封地和我子孫后代的爵位來的,一百年前那個敗家子兒干的事我都知道,換我我也抽死他,王室對此作出的判決沒有錯,我也不打算推翻。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如果我真想跟你摳著王國法典的字眼來討論塞西爾家族的繼承利益,那實在是有太多的貓膩可以扯來扯去了——誰讓繼承權(quán)這塊的一大堆條文都是圍繞著我死不死來展開的呢?”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埃德蒙舉起手表示投降,“您剛才還說七百年前的人說話都耿直,不擅長繞彎子,但現(xiàn)在看來您恐怕比我的辯論導(dǎo)師還難纏。”
“我可不光經(jīng)歷過安蘇的野蠻年代,我還經(jīng)歷過剛鐸帝國最鼎盛的時候,所以別小瞧了七百年前的古人,”高文撇撇嘴,“我們野蠻的時候能做到茹毛飲血,我們優(yōu)雅的時候能給一種紅酒起三十六種名字,而且每個名字還配十四行詩。”
“……這一點確實厲害,”埃德蒙心悅誠服,“那么我們可不可以詳細談?wù)劊P(guān)于您明天中午要和我父王談的事情……”
高文點點頭,心說果然就如自己想的一樣,比起明天中午大庭廣眾之下的會面,今天這恐怕才是真正的交涉環(huán)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