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居民很快便變得惴惴不安，安蘇王室派到這里的、名義上的城市管理者們則在封鎖線還未合攏的時候就跑了個干干凈凈，據(jù)說有一半都已經(jīng)投靠了塞西爾人。

    在這樣的氣氛下，今年的收獲節(jié)是在沉默中度過的——沒有任何人組織慶典，更沒有任何人敢浪費糧食，教士們指揮著農(nóng)夫收割了緊靠城墻的農(nóng)田里最后的作物，然后就把這些可能是最后的食物珍而重之地壓進了糧倉里，并開始對平民實行最嚴(yán)格的宵禁、配給制度。

    似乎一切都到了最糟糕的境地，然而實際上，在圣盧安大教堂內(nèi)，堅定的信仰仍然支撐著留守在這里的最后一批圣職者們。

    被臨時選為“盧安主教”的法蘭?貝朗結(jié)束了晨間的禱告，他沉默著在圣光之神的圣像前起身，任由侍從上前整理著自己仍然光鮮的法袍，臉上的表情一片平靜。

    圣光之神的圣像靜靜佇立在這間祈禱室中，一層澄澈的光輝籠罩在圣像上，就像過去百年間一樣沒有絲毫暗淡，在法蘭?貝朗看來，這尊永遠(yuǎn)縈繞光輝的圣像就代表著此刻的盧安大教堂：不管外面的局勢多么糟糕，不管黑暗和異端的信仰怎樣猖狂，偉大的圣光之神都永遠(yuǎn)庇護著這里，祂的光芒永不消散，便意味著外界的一切挑戰(zhàn)都是暫時的。

    讓侍從退下之后，這個身材高大的黑發(fā)主教離開了祈禱室，在外面的休息間，他看到幾個身穿圣職者長袍的人已經(jīng)聚集在這里。

    休息間的圓桌上擺放著精致的點心和香氣撲鼻的紅茶，而且顯然已經(jīng)被享用了一些。

    城里正在進行糧食配給，平民只能領(lǐng)到僅夠維生的食物，為了避免消耗體力，大部分平民現(xiàn)在都選擇整日整日待在家里，然而大教堂的神官們是不在“口糧限制”范圍內(nèi)的——作為神的使者，神官可不能跟賤民一樣忍饑挨餓，這不但有辱圣光之神的威嚴(yán)，也會嚴(yán)重影響神官們的戰(zhàn)斗力。

    合情合理的安排，所以法蘭?貝朗只是在那些點心和茶水上飛快地掃了一眼，便面無表情地來到那些神官之間：“城里的情況如何？”

    一名神官站了起來：“沒有混亂，圣教軍和那些投靠我們的流亡騎士在保持巡邏，平民基本上都待在家里。”

    法蘭點點頭，轉(zhuǎn)向另一個神官：“塞西爾人的動靜呢？”

    “沒有什么變化，他們?nèi)匀环怄i著城市，但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那個投靠魔鬼、愚蠢自大的‘公爵’……”一名中年神官忍不住憤憤地說道，“……他的行為簡直是不可理喻！如此對待圣光教會，他以為整個安蘇就只有一座圣盧安大教堂么？”

    “或許圣靈平原和王都的主教們會來援助我們，但至少在現(xiàn)階段，我們?nèi)匀皇苤朴谌耍狈ㄌm?貝朗看了忿忿不平的中年主教一眼，微微搖頭說道，“高文?塞西爾的行為確實無異于與魔鬼同伍，但他是個有力量的魔鬼。”

    之前第一個開口的神官臉上帶著一絲憂愁：“主教，您認(rèn)為那個高文?塞西爾到底想干什么？”

    法蘭?貝朗略一沉吟，隨后不緊不慢地說道：“他想徹底把我們趕出去，這是顯而易見的。”

    接著他又補充道：“既不進攻，也不后退，維持著封鎖的局面，坐等盧安城自己崩潰，他的目的非常明確，那就是希望我們主動屈服——讓我們這些主的仆人自己離開這座城市，他好順理成章地接管這里，徹底驅(qū)逐圣光的信仰，還不用擔(dān)心在道義上遭到非議。這是典型的惡毒伎倆，充滿狡詐，毫無榮譽，就如我們最初曾判斷的那樣：表面看起來偉大光鮮的開國英雄，實際上只是個獨斷貪婪的人，他想要的只有絕對的權(quán)力，這一點在他用詭計毀滅了南境所有貴族的時候便徹底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