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教堂
不過忽然自己打自己的臉又是為了什么,難道希爾伯特·讓·昂熱真是一個潛藏的基督教徒,在上帝的雕塑前撒謊感到了罪惡嗎?但那也該是去懺悔室里懺悔,而不是在自己的學生面前自爆虛偽。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的。
林年只是緘默了一小會兒,便明白了昂熱話里的意思。
“我的學生,事物都是會改變的,人也會改變。就像某一天你走在街上看見了一朵開得很美的白花,你覺得那是你這輩子見過最喜愛的花,你把她摘下來別在胸口,等過了一天后,你胸前的白花就已經枯萎發黃了,所以你又換上了一朵新的玫瑰。”
坐席上的林年動作沒變,只是側頭看向昂熱,果然,老人的胸前總是有一朵新摘的,帶著露水的鮮紅玫瑰。
那玫瑰里可能藏著一個故事,昂熱與曾經一位最喜愛的學生的悲劇,白發人揮刀送走被血統腐化的黑發人?那肯定是寫下就能稱得上是文學的故事,但林年并不想深挖,畢竟文學無論怎么多變內核總是不會發生改變的,白花換玫瑰的悲劇也一樣。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情。
“我從不質疑人們對喜愛的事物表達出的那份不留余地的熱烈感情,當然我也從不對他們千篇一律走向的悲劇結局進行批判。”昂熱緩緩說。
“但如果一個故事是悲劇結尾,那肯定在故事里有人錯了。”林年漸漸挪開了自己的目光。
“那錯的也絕不會是那份忠貞不變的感情。”昂熱手指輕輕敲打右手攬住的坐席頂部,“錯的只是那些事物,他們寄托了全部感情卻在潛移默化之間發生了改變的事物。”
林年沉默了好久,最后開口,將話題扯回了原來的起點,“所以校長你真的是基督教的信徒么。”
話題有些撕裂的跳躍,但昂熱依舊毫無異感地接上了,“秘黨并不禁止黨內成員擁有其他的信仰,秘黨最初也不過是天南地北一群有著不同智慧,不同見解,與不同信仰的人為了同一個理想聚集在一起的兄弟會而已。”
“卡塞爾學院的校長擁有信仰這很令人意外嗎?作為我們這邊的人,每一次提好包裹口袋塞好折疊的機票都該做好一去不復返的準備,無暇赴死的路上擁有一些信仰總是不錯的事情。”
“信仰總會給予人本沒有的勇氣,讓你在面對龍炎時還能默念自己信仰的神的名字,讓他保佑你,賜予你多往前踏一步,多發出一聲怒吼,多砍出一刀的勇氣。所以做我們這一行的人普遍擁有信仰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老家伙頓了一下又說,“所以如果你細心,多注意身邊的人身上的細節,你會發現你最經常接觸的瓦特阿爾海姆里的裝備部成員有超過兩成的人都信***教。”
教堂里安靜了一小會兒,然后左側坐席中的林年才默然點了點頭,“不錯的笑話。”
“一次融洽的談話總是以一個笑話作為開場,能有效拉進談話者之間的距離,如果現在和我說話的人是愷撒·加圖索,那他一定會毫不拘束地笑出來。”
聽昂熱的語氣,似乎因為林年沒有笑出聲感到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