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底線
“擁立殿下為帝?”王憲震驚問道。
“嗯,”徐懷坐下來,拿茶壺倒了一碗涼茶喝了一氣,說道,“接下來大的方向,是重點控制蒲坂、平陸兩城,只待赤扈騎兵再次南下,鄭懷忠所部及宣武軍都會往這兩城撤退,守住洛陽、關(guān)中的門戶。”
“不去參與第二次的汴梁防御戰(zhàn),坐看汴梁失陷,然后在洛陽或京兆府擁立殿下為帝……”王憲猜測問道。
徐懷點點頭,表示確是如此。
徐心庵、王憲皆是一驚,畢竟徐懷在他們面前還從沒有提及這么敏感的問題,過了片晌才又問道:“那具體要怎么做?”
“今日這兩件事提出來,已經(jīng)夠驚心動魄的了,怎么也得給殿下及錢尚端他們一些時間思量思量……”徐懷說道。
劉致遠、田思靜及鐘應(yīng)秋等地方官員,對鄭懷忠這個制置使并不怎么服庸,景王趙湍在諸事考慮周全之前,也避免與鄭懷忠私下里太頻繁的會面,具體的應(yīng)對之策主要是錢尚端、朱沆與趙范出面兩邊跑動。
一些重要部署必須要得到朝廷首肯才能推進下去,也不知道奏表送到汴梁會拖延多久,因此他們在晉城更不敢耽擱,只用兩天差不多將迫切需要去做的事情列舉出來。
除開景王需要以督運關(guān)中、洛陽糧食的名義前往蒲坂坐鎮(zhèn)外,鄭懷忠還將正式以河?xùn)|制置使府的名義,直接遣使前往西山聯(lián)絡(luò)蕭林石,邀契丹殘族遷居麟州,協(xié)同顧氏屏護關(guān)中的東北門戶;鄭懷忠將與景王趙湍同時舉薦王番出任京西南路轉(zhuǎn)運副使,前往襄陽籌措糧餉。
這也是將最后一層窗戶紙捅破的好處,特別是后兩者,倘若不照著底線作最壞的打算,是很難下這個決心的。
此時魯王坐鎮(zhèn)魏州,赤扈騎兵再次南侵,魯王也多半會在汴梁之外,到時候魯王將是景王最直接的競爭者。
甚至不排除楊茂彥、葛伯奕這些人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看透形勢有多惡劣,正暗謀擁立之事。
到時候誰能爭取到荊湖、東南諸路,特別是這些地方主戰(zhàn)派勢力的支持,才有可能獲得最后的成功。
景王率守陵軍渡河北上之事,很難一下子在東南、荊湖諸路傳開,要說影響力,魯王在東南、荊湖諸路的影響力還要更大一些。
也是趙范直接將底線揭開來,他們才決心將真正繼承王稟聲望的王番,先安排到襄陽(京西南路),以便關(guān)鍵之時說服、拉拔京西南路的將吏支持景王。
倘若汴梁失陷、河淮徹底糜爛,以南陽盆地核心的京西南路,在戰(zhàn)略上也將起到銜接關(guān)中與荊湖、東南的作用——襄陽的地位在這時候會得到突顯,倘若襄陽選擇支持魯王,景王就會被局限在西北,甚至都沒有辦法往東南、荊湖派出使者。
此外,倘若沒有將底線直接揭開來,鄭懷忠也難有撇開朝廷、直接邀契丹殘族退居麟州的決心。照正常的程序,鄭懷忠應(yīng)向朝廷請得明確的旨意之后才能做這件事,但真正按部就班的走,誰知道朝廷會為這事爭議多久才能正式給鄭懷忠以授權(quán)?
他們現(xiàn)在有這個時間去拖延嗎?
這是極可能拖延赤扈人再次南下、朝廷都未必能爭出結(jié)論的事情,只能是鄭懷忠以河?xùn)|制置使的名義先斬后奏,先將生米做成熟飯。
徐懷之前還打算親自到府州(麟州)走一趟,現(xiàn)在鄭懷忠、景王能有這個決定,并擔(dān)下一切干系,卻省去他好些麻煩。
七月上旬,朝中正式下旨解散集結(jié)于陳州、蔡州的勤王兵馬,以便東南、荊湖諸路供應(yīng)這些勤王兵馬的糧秣,能節(jié)省下來運往汴梁、河?xùn)|、河北,同時往東南、荊湖諸路派遣督糧使,王番最終得以以轉(zhuǎn)運副使的身份前往襄陽督糧。
景王趙湍也正式得授蒲州防御使、提舉河?xùn)|、陜西、京西北路惠平倉事,以都督陜西、洛陽(京西北路)糧草北上,并恢復(fù)慘遭虜兵破壞的蒲州鹽池生產(chǎn)。
茅津渡北岸的平陸縣,原屬京西北路陜州,但鄭懷忠也以方便洛陽糧秣北運的名義,遣其子鄭聰率三千人馬前往平陸坐鎮(zhèn)。
徐懷于七月上旬率翼騎營渡河南下,除了代表景王趙湍與此時尚留在蔡州的胡楷商議不能行諸書文的機密外,還要返回楚山整頓兵備。
至于徐懷回楚山整頓兵備的意圖,誰都沒有挑明了去講,實際是要徐懷在必要時率楚山軍馬前往襄陽與王番會合,確保襄陽(京西南路)最終會選擇支持景王。
河淮糜爛,襄陽作為銜接西北與東南、荊湖的核心節(jié)點,地位太關(guān)鍵了,他們不能容襄陽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