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殿中
高純年振聲說道:“自天宣之難以來,靖勝侯崛起于山野微末,驍勇善戰名聞天下,追隨先帝轉戰南北,忠心耿耿,如摩天巨擎,定立京襄,令胡虜不能侵汝蔡半寸之地。今建鄴危急,靖勝侯也是舍身忘己,星夜飛馳京畿義召壯勇震懾虜兵,以解京畿之圍。此時虜兵在京畿尚有三座敵營未除,淮西尚有十數萬虜兵盤踞,朝廷急需一將節制天下兵馬以解淮西之圍,舍靖勝侯之外,臣不知道天下還有誰能勝其任!”
高純年不知道徐懷是不是還有更進一步的謀算及野心,但有一點是明確的,就是徐懷率牛首山義軍攻陷虜兵在秦淮河口的主營與南營之后,遣人到城下邀宿衛禁軍出城共擊敵營,是最終誘發北城將卒嘩變的一個關鍵性因素。
朱沆都沒有想到周鶴、高純年這兩根墻頭草為了自保,竟然不知廉恥的這么快就都倒了過去。
劉衍自始至終都保持沉默站在那里。
朱沆心知不管往后劉衍會作何選擇,但很顯然要比周高二人有節操多了。
魏楚鈞抬起頭,看著紹隆帝額頭青筋在微微抽搐著,說道:
“汴梁淪陷之辱,南遷軍民猶未忘卻,今建鄴被圍,楊相為謹慎計,壓制諸將卒殺敵之念,束縛其手腳,不令將卒倉促出城迎敵,是老成持重之謀,但也不可否認這也令天下義勇之輩心寒,終釀成今日之禍。而將卒躁動,所念猶是為大越殺敵,所念猶是為陛下殺敵,望陛下切記!”
魏楚鈞說的話很明白。
徐懷挾大捷之威,牛首山義軍皆聽其號令,京襄援師也將源源不斷開拔過來,宿衛禁軍嘩鬧,亦非汪楊等人再能節制,但終究還是以朝廷的名義行事。
形勢已經僵持到這一步,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斷臂求生,將怯敵畏戰的罪責都推到楊茂彥一人身上,拿楊茂彥來平息將卒的怒氣。
即便此時迫于形勢,需要將宿衛禁軍的指揮權暫時移交給徐懷掌握,但只要大越趙氏宗室的旗幟不倒,數以萬計、十萬計的將卒還是尊奉朝廷抵御胡虜,多多少少會令徐懷投鼠忌器,不敢輕生僭越之心。
待解淮西之圍后,韓時良、葛鈺所部脫困,他們再聯絡高氏、顧氏及淮東兵馬,怎么也能對京襄予以制衡,形勢算不得太壞。
而倘若現在僵持下去,叫亂軍殺入宮中,徐懷便有戡亂名義率兵進城,到時候他們的生死,真的就完全操縱于豎子之手了。
劉衍垂手立于一側,他當然能看明白魏楚鈞的盤算,在他看來紹隆帝此時倘若能親至北城宣楊茂彥怯敵畏戰之罪的效果會更好,但想到紹隆帝未必有這膽量,他上前勸諫說不得又受猜忌,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
“陛下,微臣心里所念所想皆為陛下,微臣絕無半點私念啊!”見紹隆帝臉色陰晴不定,似被魏楚鈞說動了心,楊茂彥叩頭哭訴道。
“你這無用的家伙,出不能抗敵,入不能御下,朕要你這狗屁忠心有何用?”紹隆帝恨不得將楊茂彥生吞活剝,就覺得是他辜負了自己的信任,致形勢演變到不可收拾的這一步,揮手說道,“來人,將這禍國無用之人拿下,押入詔獄待審!”
楊茂彥如一條死狗癱坐在殿中,數名宮侍聞旨而行,將他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