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別意
她問:“出什么事了嗎?”
肖玨道:“你去看看他吧。”
禾晏整個人都僵住了。
柳不忘睡在房間里的塌上,衣裳都被人重新換過了,除了臉色蒼白了一點,他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仿佛只要喊一下,他就會坐起來,微笑著看向她,叫她:“阿禾。”
禾晏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她險些站不穩,走到柳不忘身邊,握住柳不忘的手。
他的手很涼,不如當年從死人堆里將她拉起來時的溫暖。他原先睡得很淺,只要稍有動靜就會醒來,如今她在這里叫他師父,他也不為所動。
禾晏的手觸到他的肩上,頓了頓,她輕輕的將柳不忘的衣裳往下拉了拉。衣裳是被重新換過的,想也知道,他身上受了傷。但禾晏沒料到,傷口竟然如此之多。那些烏托人在柳不忘手中吃了個大虧,自然要百倍奉還。柳不忘體力不支的時候,便爭先恐后的要在這戰利品上再劃上一刀。
他的身體,支離破碎。然而神情卻又如此平靜,仿佛只是在花樹下睡著了,做了個美夢而已。禾晏的目光落在柳不忘手上,他的手緊攥成拳,攥的很緊,禾晏默了一刻,用了點力氣,將他的手指掰開,瞧見了他藏在掌心里的東西。
那是一只銀色的鐲子,看起來做工很粗糙,似乎是多年前的老物,大概是被日日把玩珍藏,一些雕刻的痕跡都被磨平的不甚明顯。卻也還能看到,鐲子的邊緣,刻著一只小小的野雛菊。
這是柳不忘在生命盡頭也要保護的東西,他無兒無女,又只收了自己這么一個徒弟。一生走到了盡頭,除了一方琴,一把劍,和這只銀鐲子,什么都沒留下。
空空茫茫,干凈利落。
禾晏的喉嚨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久別重逢,還沒在一起說過幾句話,就要天人永隔。她拼命忍住眼淚,一方手帕放在了她面前。
“想哭就哭。”肖玨道:“我在外面,不會有人進來。”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帶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安慰,不等禾晏說話,就轉身出了門。
門在背后被關上,門后傳來女孩子的哭聲,一開始是壓抑的啜泣,緊接著,似是抑制不住,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到最后,如同討不到糖吃的孩子,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傳到了隔壁屋里的衛姨娘耳中,她站起身,有些不安的絞著帕子,“我要不還是去看看吧。”
“別,”二姨娘搖了搖頭,看向窗外,青年負手而立,站在門前,如守護者,守護珍貴之物的脆弱,“這種難過的時候,非你我二人可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