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斷離
禾晏沒見過這樣的許之恒。無論是十四歲時,將她從雪地里拉起來,笑著幫她拿回包袱的青衣少年,還是后來嫁給他之后,和煦的對她微笑輕言的許大爺,都和眼前這個胡子拉碴,如驚弓之鳥的男人截然不同。哪怕當年賀宛如帶人將自己溺死,許之恒從頭到尾也沒有出面。
她見過風光時候的許之恒,人模人樣的許之恒,但原來在處于牢獄之中的許之恒,是這幅樣子。
禾晏有些失望。
正如一個將領,倘若死在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手中,尚且不會為此遺憾,可若與自己相差甚遠……未免讓人唏噓。
“別怕。”她聲音溫和,甚至露出一點笑意,“我來,是有一點事要問你。”
女子的眼睛明亮,目光里并無恨意,而那點笑意像是迷惑了許之恒,他仍舊沒有動,盯著禾晏,猶豫了半晌,才問:“你想問什么?”
“你……”禾晏笑了一下,“究竟是什么時候,知道你的夫人禾晏,就是飛鴻將軍的?”
這件事,禾晏一直想不明白。當初她嫁給許之恒時,以為許之恒對自己一無所知,還為了遮掩身上的傷疤,編出了好些理由。又為了自己與尋常女子的不同之處,捏造許多借口。直到她死的那一日,才從賀宛如嘴里得知,原來許之恒早就知道了。
那些年或許她的遮掩與躲藏,看在許之恒眼里,都像個笑話。
可他是從什么時候知道的?是她嫁入許家之后,還是嫁入許家之前,亦或是更早?可那樣的話,他為何要娶自己?
許之恒目光閃躲的看著她,眼里又有一絲警惕:“你為什么要問這個?你到底是誰?”
“我是能救你出去的人。”禾晏輕聲道。
許之恒目光一亮:“救我出去?”他往前走了幾步,像是又怕禾晏,隔著鐵牢的柵欄望著她,急切的問:“你真的能救我出去?”
禾晏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猶豫了一會兒,慢慢道:“我早就知道了。”
許之恒究竟是什么時候知道禾晏就是飛鴻將軍的,其實是在飛鴻將軍剛剛回京后不久。那時候他還不是翰林學士,許家雖然書香門第,但翰林學士一職,并非他這個年紀能攀的上。朝中文臣,如今大多都是徐敬甫的門生,有時候往上爬,才華反而是次要的,若無人脈,有時候甚至一輩子都出不了頭。
他少時就有神童美名,年紀漸長,人們將他捧的太高,他自己也便將自己看的很高,就如一道牢籠,不知不覺將自己困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