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信，你這奴將給我滾回去！”李克用呵斥了一聲。

    他是牧奴出身，回鶻人，因為外語學得好，被李國昌看上，收在身邊。后來又跟了李克用，討黃巢時立過功，被收為養子，賜名李存信。

    “李帥今日來會，便是為了說這些話？”邵樹德看李克用連喝好幾杯，有些不耐。

    李克用聞言一笑，道：“若還是乾符那會，某說不得便回去整頓兵馬，與你大戰一番了。罷了，某吃過虧，知道有些事由不得心意。聽聞靈武郡王在同州與朱全忠交過手，覺得其人其兵如何？”

    “此輩小人罷了！宴席上曲意逢迎，被罵了亦不還口。暗地里卻調集人馬，想暗害某。”李克用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恨聲道：“早晚誅殺此輩。”

    “某欲伐赫連鐸、契苾璋二人，邵帥何以教我？”李克用連續喝了幾杯，臉色有些紅潤，又盯著邵樹德問道。

    “契苾璋不是已去職了么？”李克用追問道。

    “契苾部乃振武軍所領蕃部。”

    “責無旁貸。”邵樹德皺起眉頭看了眼李克用，分辨著他是真心想打契苾璋，還是純粹酒喝多了一時興起。

    “此輩做事太下作。”李克用怒道。

    李克用要打赫連鐸、契苾璋，原因很好理解，兩人都是草原上的大族酋長。赫連鐸為陰山都督，家族世為吐谷渾大豪。契苾部是從西域遷來的，鐵勒十五部之一，貞觀年間的蕃將契苾何力就是該部可汗。

    這李克用其實還是挺有想法的。邵樹德暗忖：掃平草原上的競爭對手，他便有機會分化拉攏，乃至消化北邊五部（吐谷渾、回鶻、韃靼、奚、室韋），進而控制契苾、黑山黨項、突厥等部，云代間的沙陀三部再慢慢吞并昭武九姓胡人，壯大自身實力，草原無敵手矣。

    “某剛得授關北四道都指揮、制置等使。李帥便欲伐契苾，是何道理耶？明歲某欲北巡陰山，李帥若有暇，不妨前來相會，某當置酒相待。”邵樹德坐在那里，神情不變，但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

    王重榮在一旁察言觀色，立刻插言道：“邵帥，李帥，且聽某一言。大同軍三州，向為沙陀部游牧之地。赫連鐸一來，便遷了許多土渾帳落，四處爭搶草場，沙陀部苦不堪言，紛紛找李帥做主。李帥舉兵伐之，亦情有可原。然契苾部久之振武軍，只要其不進犯云、朔之地，李帥便放他們一馬，如何？大家各退一步，不傷和氣，此大善也。”

    邵樹德盤算了一下，河東的外鎮軍基本廢了。這鍋得李克用父子來背，比如遮虜軍、岢嵐軍就是在上次諸鎮圍剿李克用父子的戰斗中消耗掉的。

    李克用討黃巢之時還募了沙陀三部、北邊五部四五萬人。打完仗之后，因為財政問題散掉了一半以上，但應仍保留著兩萬人左右，此皆沙陀兵——說句題外話，以河東十五萬戶百姓的體量，養六萬兵確實多了，即便算上沙陀、回鶻、昭武九姓等蕃部人口，還是偏多。

    這點兵，自己還應付得過來！

    “李帥，王帥所言倒頗有幾分道理，大同軍，某可以不管，然振武軍，某必管。此事如何做，當一言而決。”邵樹德看著李克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