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老鼠”(4)
在特諾奇蒂特蘭創(chuàng)立之初,湖心大堤是這個城市最重要的建筑之一。除了調(diào)節(jié)雨季、旱季的水位之外,它還可以防備來自湖對岸的敵人進攻。但隨著特諾奇蒂特蘭的擴張、阿茲特蘭帝國的建立,湖心大堤在事實上已經(jīng)失去了軍事作用,僅作為水利設施而存在。而看守大堤的守衛(wèi),從最精銳的武士才能擔任的職務,逐步淪為了整個帝國最輕松的閑職。
由于阿茲特蘭帝國發(fā)展的過于強大、沒有外敵,特諾奇蒂特蘭的官員在安樂中完全失去了憂患意識。只要給管理的官員塞夠好處費,就連外邦的武士也能在如此重要的大堤上謀得一個職位。
強盛一時的阿茲特蘭帝國,就要從這小小的蟻穴開始潰散。
管理堤壩的官員被提前安插進來的外邦武士殺死,比約恩隨即帶著數(shù)百名士兵,從湖的對岸乘坐從夸夸皮茲手里取得的十余艘戰(zhàn)艦和自備的幾十艘獨木舟,對著堤壩發(fā)起了猛攻。
在內(nèi)外夾擊下,已經(jīng)沒有什么作戰(zhàn)能力的守軍很快就被殲滅。然后,堤壩的水閘就被打了開來。特諾奇蒂特蘭城內(nèi)的人先是聽到一陣雷電般的轟鳴,還不等反應過來,一道水墻就向著城市壓了過來。
其實這一切并非毫無預兆,阿茲特蘭前不久剛爆發(fā)一次洪災,那時連日大雨,有個心思迫切的反叛軍按捺不住提前打開了閘門,所幸被其他守軍及時發(fā)現(xiàn)處理,水位只將將沒過了城市的街道。但管理堤壩的官員害怕受賄的事情被追究,竟選擇了瞞報。加之太陽王出征,新火儀式又近在眼前,特諾奇蒂特蘭竟沒有人追查大堤突然開閘的問題。
即便“第五紀元會毀滅于洪水”的傳聞已經(jīng)傳遍了特諾奇蒂特蘭的大街小巷,那些官員依舊在陽臺上若無其事地抿著龍舌蘭酒,喝著熱巧克力。
頃刻之間,整個特諾奇蒂特蘭就陷入了汪洋之中。在街上等待宰割的奴隸、押運奴隸的士兵、圍觀的外邦人、當?shù)氐脑∶瘢酥了械慕值篮图校急粵_過來的洪水一掃而空。
溺水的人瘋狂地掙扎著。貴族和富人穿著棉衣,很快就吸水變重;武士們身上穿著鎧甲,即便用盡了全力也無法從水中浮起;反倒是奴隸最為幸運,他們被阿茲特蘭人扒光了衣裳,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層龍舌蘭纖維布遮羞,在水中輕松自在。放眼望去,從水面上浮起來的人,有七成都是這些奴隸。
神明沒能保護他的信徒,洪水涌入了大神殿,將觀眾席上的各邦政要朝著大金字塔的方向逼去。然而大金字塔沿路的階梯上已經(jīng)擠滿了祭司、奴隸和士兵。在不斷漲高的水位面前,身份和地位已經(jīng)沒了意義,下方的人拼命拉扯上方的腿腳,想要把他們給扯下來;上方的人使勁踩踏下方的肩膀和腦袋,以保證自己安全無憂。不知有多少人在這樣的撕扯中從臺階上滾下,落入了水中。
追著西特拉爾米娜跑上頂端祭壇的祭司和武士們暫且還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但是,這突如其來的洪水依舊讓他們恐懼。祭司長憤怒地指著上方的西特拉爾米娜,連聲大喊:“別管下面,把她抓下來!她已經(jīng)沒處可跑了!”
西特拉爾米娜只是冷笑著搖了搖頭。在那高聳的祭壇上,她忽地立直了身體、夾緊了雙腿、繃緊了后背,她的雙臂朝著兩側(cè)平舉開來,就像蒼鷹展開了雙翅。看著仍在努力攀爬祭壇的阿茲特蘭武士,她又笑了一聲,身體隨即向后一傾。失去重心的她,立刻就從高達數(shù)百級臺階的金字塔頂部朝著地面直墜而下!
她的身體在空中急速墜落,但姿態(tài)卻優(yōu)雅的像是一只在天空飛翔的獵鷹。隨著一個完美無缺的受身動作,她安然地落入下方的水中,然后,又被一只粗壯的臂膀從水中拉到了船上。
“你身上怎么全都是血?”
比約恩皺著眉頭打量著西特拉爾米娜。按計劃,冒充奴隸的西特拉爾米娜會在被送到祭壇底部、即將被獻祭時才掙脫控制,爬上祭壇的頂端以放下作為信號的旗幟,根本就不需要進行太多的搏斗。
“我沒法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奴隸被殺死。他們會讓我想起我部落的同伴。”西特拉爾米娜冷冷地回答道,“祭壇我是從下面一路殺上去的,你有什么意見嗎?”
“沒什么意見。你有本事,伱隨意。”
比約恩從西特拉爾米娜身上移開視線,把目光投降了前方。他的艦隊已經(jīng)順著洪水駛?cè)肓颂刂Z奇蒂特蘭,一路砍殺水中的阿茲特蘭武士。有一部分阿茲特蘭士兵已經(jīng)爬上了諸如二樓陽臺這樣的高地,但這些高地被洪水分割成了互相沒有聯(lián)系的一個個小塊,不是被不知道從那里冒出來的“老鼠”清理,就是被比約恩的船隊逐一包圍、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