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私牢
那是一條長長的密道,沿途都有火把照明,放火把的燈筒也是極其華美,簡直像座地下宮殿。里頭還有隱約的水聲,直到走到這密道的盡頭,空間豁然開朗,整個密室呈現(xiàn)在眼前。
這是一處私牢,因著到處都是鐵柵欄圍成的牢獄,光是看著,仿佛來到了刑部的牢獄。只是就連刑部的牢獄也未必有眼前的殘酷。地上到處都是血跡,還有腐臭的味道。甚至于有些鐵柵欄后的人影一動也不動,顯然是死掉很久了。卻也沒有人將他們清理出去,就在這里慢慢的化作一灘爛泥,就連最親近的人見了,只怕也認不出來。
墻上是帶血的鉤子,還有燒紅的烙鐵亂七八糟的扔在地上,水牢里老鼠吱吱亂叫,捧著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津津有味的啃著。帶著鹽水的鞭子,長著刺的木馬,粹了藥的銀針,應(yīng)有盡有。饒是文紀和趙軻這樣見多識廣的侍衛(wèi),見著眼前的一切,也忍不住有些厭惡。他們是侍衛(wèi),平日里見過這些也就算了。可永寧公主是公主,看樣子,平日里也并無什么深仇大恨的人,卻要用如此手段折磨他們。
“找找姜幼瑤?!奔м康溃骸叭绻乔逍训模瑩瞥鰜韥G到姜家門口,如果已經(jīng)不清醒了,把司徒的藥喂她一顆,別讓她死了?!?br/>
趙軻和文紀領(lǐng)命。要在這么多死人和半死之人里找姜幼瑤
,并不是一件容易事。這里所有人都黑乎乎,臭烘烘的,一時半會兒也真分不清。趙軻和文紀找人去了,姬蘅則在牢里慢慢的走著。
他們臉上都稍微動了手腳,也不怕人一眼將他們認出來。不過關(guān)在鐵柵欄后的這些人,除了死了的,昏死過去的,剩下的活著的人,要么已經(jīng)被折磨的失去神智,手舞足蹈的在里面唱歌。要么還沒有失去神智,但已經(jīng)沒了生機,就算姬蘅走過,也只是呆呆的看著,一言不發(fā),像是不懂得求救的傻子。
長時間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加之永寧公主的折磨,想來這些人也就早就斷絕希望。若說最希望的,怕是希望能來個人能給他們一刀,讓他們早些結(jié)束這無知己痛苦。
姬蘅漫不經(jīng)心的順著牢獄走著,身在這地獄般的場景,他的神色仍然自若,仿佛還是走在時人夜宴中,不受一點兒影響。
直到走到一處牢獄前。
那人像是早就聽到了聲音,一點一點的順著里面往外爬出來的。說是“爬”,是因為自牢里深處到鐵柵欄前,有兩道清晰的血跡,他的膝蓋處不知道怎么了,鮮血都已經(jīng)凝固了。整個人跪在地上,全身都像是從血池子里撈出來的似的,分辨不清面目。
這人卻是公主府私牢里,唯一一個有動靜的,看起來像個活人。雖然他的模樣十分可怕,但這人的一雙眼睛,卻十分清明,且執(zhí)拗。他雙手拉著柵欄,連手上也滿是傷痕,隔著柵欄想要扯姬蘅的靴子,但好像又怕自己手上有血污,便在姬蘅的靴子面前,停下動作。
姬蘅低頭來,正與這人的目光相接。
這人的臉上,全都疤痕和血污,什么都看不清楚,但這一雙眼睛,卻沒有沾上一點兒污泥。他甚至努力朝姬蘅擠出一個笑容,即便這笑容在陰森的私牢里十分可怕。
文紀那頭已經(jīng)找到了姜幼瑤,趙軻剛走過來,見姬蘅在一個陌生的囚犯面前停下腳步。趙軻問道:“大人,這人……?”
那個人費力的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不知是因為被灌了啞藥的原因,還是因為嗓子暫且發(fā)不了聲,并沒有任何聲音出來。但還是能看清楚他的嘴巴,說出的話大約是四個字。
他說:請您,救我。
“帶他回去。”姬蘅道:“看司徒能不能治?!?br/>
“哎?”趙軻有些奇怪,姬蘅從來不是一個心地仁善的人,更不可能什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私牢里的人都是永寧公主的仇人,和姬蘅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今日來此,也不過是為了姜二小姐所托的,要找姜幼瑤。至于其他人,不必說國公府的人沒有同情心,實在是因為這些人就算是救了回去,多半也是廢人了。對于這些人來說,最好的解脫是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