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一直覺得，老莊主及眾位公子，都是義薄云天，行俠仗義之人，大家都想要到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而當今太子所求之天下，只是蕭家天下，而煜北王所求之天下，是東離百姓之天下。”

顧亦寧抬眸，看一眼老莊主，臉色真誠：“煜北王認為，若帝王無德，則應舉天下賢者居之，而非只看姓氏來定，天下是百姓之天下，而非一家之天下。”

老莊主眼中似有亮光：“煜北王，他真的這么說？”

顧亦寧點頭：“不止如此，他還認為，做大事者應不分男女，繼承皇位也是，前朝就有女帝登基的，當時的天下在女帝的治理下，也是國泰平安，風調雨順，可見男子能做的事，女子同樣也能做。”

老莊主陷入沉思，她的妻子當年也是天賦異稟的機關術高手，可是因為她是女子，嫁人生子，大家都只記得那是太初山莊的秘術，在外面的名號是楚夫人，是邱氏，連族譜里也只能記一句：楚邱氏，善機關秘術！

多少人記得她原也是有名字的，名字還很好聽，叫邱黎？

他當年，也曾為妻子鳴過幾次不平，只是后來身邊之人人人都是如此做，他說的話根本無人理會，他又沒有那個抗爭的勇氣，最后只能接受下來。

好在邱黎是個很傳統的女子，她并未感覺到不快，倒是作為丈夫的楚鵬心中是有些不快的。

然而邱黎已經過世多年了，他對她的感情雖然從未變過，但有些事情隨著時光流逝也慢慢變得麻木起來。

現在忽然提起，他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的時候，仿佛他的妻子就站在他眼前，那樣溫柔地看著他，勸慰他。

顧亦寧倒是沒想到，楚莊主最后被打動的點居然是女帝這個點。

她以為楚鵬作為上位者，在江湖地位崇高，應該也是十分認可男尊女卑的觀點了，但是她之所有提出來，純粹是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她要先表明自己的思想才能問清楚對方的立場。

畢竟她是要跟蕭煜軒同進退的，他們會站在同一水平線上。

他們的合作方可以不那么激進，但絕不可以反對。

可此刻，老莊主似乎被說到了心動點，他甚至有些激動：“你能做主，說話可算數？”

“我說的就是煜北王說的。”顧亦寧自報家門，“重新介紹一下，我是煜北王妃，我叫顧亦寧，不過最近京都形式緊張，所以不得不喬裝前來為莊主治病。”

楚鵬有些驚愕，良久才道：“王妃前來，理應行禮的……”

“老莊主身子不適，行禮就免了吧。”顧亦寧搖頭，“告訴老莊主我的身份，也是為了給莊主顯示最大的誠意，還有，少莊主當年救的那個人，是我的親生母親，他也因為我的母親而被人傷害，現在武功盡失，成了個廢人。”

老莊主想要說什么，但因為激動而劇烈咳嗽起來。

“莊主放心，我會盡力治好少莊主，不能說武功恢復如常，至少會讓他如普通人一般生活自理。”顧亦寧許下承諾。

老莊主咳嗽聲漸止，顧亦寧看看掛的水也差不多了，開始拔針，又將東西收進醫藥箱里。

“這些針劑可以保證你足夠的營養，你要嘴饞也可以醒來自己吃，然后……莊內哪些人值得信任？”顧亦寧問出心中所想。

老莊主想了想：“我昏迷的這十幾年里，宋茂與影月殿接觸過，我雖不肯定他是否跟對方勾結，但既然有疑慮，那此人便不可信。”

“為何不讓他走？”

“用起來還算順手，而且如果用新人，也未必就是個忠心的。”楚鵬有自己的考量，“是以我從不讓他在黎香小樓常住，小樓內的人，都是我信任的。”

顧亦寧想起宋茂之前說老莊主中毒之事有些語焉不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模糊重點。

顧亦寧又道：“那老莊主反復中毒，是身邊人做的吧？”

楚鵬嘆氣：“已經盡量用莊內知根知底信得過的老人了，不過百密一疏，總有遺漏。”

顧亦寧明白，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楚鵬能在每次中毒之后找到解毒的法子，又能讓自己保持一兩年都不再次中毒，在面對影月殿這樣陰險狡詐的對手時，還能保留性命至今，已經是非常厲害的人物了。

一兩年時間，人家大概能想出上千種法子來毒害他了。

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這件事，還是得解決，不然就算老莊主有心投靠，也會被人破壞。

她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在他身邊保護著他。

不過有個問題倒是好解決，那就是……

“不管老莊主中了什么毒，我都能解。”顧亦寧給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