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隆冬季節，越往北走越冷。

顧亦寧他們帶了不少衣物，路上卻總能看到衣服越穿越少的百姓們。

有人拿食物換棉襖，就有人拿棉襖換糧食。

凍死和餓死，這些底層的百姓們只能二選其一。

他們第一站是在五日后到達的晏城。

可到了晏城，看著在凍死餓死邊緣的百姓居然一個都看不到了。

顧亦寧皺眉，再怎么，也不可能這樣斷層割裂。

京郊都有貧苦百姓，為什么晏城一個都沒有？

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顧亦寧站在窗邊，看著天色，微微周圍而不語。

“風大，怎么不關窗？”蕭煜軒走進來，為她批上厚厚的披風。

她生完孩子才三個月，根據她之前普及的知識，他覺得她的身體還沒全部恢復。

顧亦寧沒有推辭他的善意，只是回答道：“我看這天，怕是要下雨了。”

往北走，天越來越冷，看這烏云密布寒風凜冽的，難道還下雨嗎？

顧亦寧覺得自己也許看錯了：“也許下雪。”

她有多年在野外生存的經驗，以前潛伏，埋伏，也做過不少，看天氣是她的基本技能之一。

但是她希望自己看錯。

天氣太冷了，下雪至少對過冬的糧食作物還有好處，畢竟“瑞雪兆豐年”，厚厚的雪被有一定的保溫效果。

可是下雨過后，直接成冰，凍死人還凍死莊稼。

京都去年冬天一共就下了一場雪，之后不管雨還是雪就再也沒下過。

一直到曹皇后請了景寧寺的老方丈開壇做法，后來淅淅瀝瀝也下了幾場小雨。

可是等到酷暑，雨就一滴都不下了。

顧亦寧甚至想著，她是不是當時應該不顧一切去刺殺顧欣然，至少得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殺了。

可是當時宋玄章他們都說了，那一百個傀儡其實他們能找到的能保的都盡力保下來了，實在保不下來的，該殺的也殺了。

后來東離帝出手，又殺了一撥，其實東宮那個孩子已經沒那么重要了。

看來，可能天災本來就是要來的，只是前面添了人禍，所以先入為主地認為只是單方面由人禍造成的吧？

顧亦寧把心頭的懊惱壓下去，她自從懷孕生子之后，時常會沒來由地生出一些傷春悲秋的矯情想法。

這跟她本身的性格一點都不像，她不是很喜歡偶爾冒出這種情緒的自己。

大概還是產后激素水平還沒有完全恢復。

“應該是要下雨。”蕭煜軒回答她的話。

“你覺不覺得很奇怪？”顧亦寧看著他，“我們入城之后，一個衣著襤褸的百姓都沒看到。”

“應該都被趕出去了。”蕭煜軒給她答案，“難民不讓進城。”

歷史上也有很多這種做派的官員，他們這次代天巡狩，考查路上地方官的政績，官員們都不知道其實是賑災，因為對他們來說，賤民們活著就行，活得好不好跟他們有關系？

當然，死一些也沒什么，只要來年還有人繼續為他們種地干活，這就可以了。

死個把人，或者哪怕百八十人，都不如他們的政績被上司看到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