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跟隨婦女起身，看著她腳步匆匆走到護士站，問明產(chǎn)科的方向。

  來不及招呼宋暖，婦女徑直走到病房門口，懷里的嬰兒還在啼哭，她嘴上不斷哄著，雙眼焦急地掃向病房內(nèi)。

  接連找了好幾個病房，突然，她腳步停頓，深吸口氣，大步朝內(nèi)走去。

  宋暖有種猜測，小跑上前，就見婦女已經(jīng)抱著孩子跪在正喂奶的媽媽跟前。

  病床上的產(chǎn)婦明顯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摟緊懷中的嬰兒。家屬上前擋在兩人中間，怒目而視：

  “你誰??？突然進來干什么？”

  婦女滿臉焦急，哀求著看向兩人：“孩子餓了，能不能求求你們幫我喂一下。”

  家屬聞言緊皺著眉拒絕：“不行，我們自己家奶都不夠吃呢，你找別人喂去?！?br/>
  婦女跪爬上前兩步，神情急切：“前面病房都是沒生的，真的求求你們了，孩子已經(jīng)餓了一天了?！?br/>
  可能是嬰孩的啼哭聲太過嘹亮，此時產(chǎn)婦懷中的孩子也跟著哭起來，病房內(nèi)充斥著兩道不一樣的哭聲。

  一道洪亮有力，另一道嘶啞力竭。

  產(chǎn)婦熟練地抱著孩子輕哄，有些嫌棄地看向婦女：

  “快讓她別哭了，給我孩子都帶哭了，要吃奶自己找媽媽去，能生怎么就不能喂了?！?br/>
  婦女一怔，表情變化，眼淚如泉水般涌出：

  “孩子媽媽……死了，同志，求你喂她一頓吧，這么小的孩子，會餓壞的。”

  她話一出，產(chǎn)婦及家屬明顯都愣了一下，隨即變得有些不自然?？赡苁巧頌槟赣H，看不得這么小的孩子沒了媽，產(chǎn)婦語氣明顯軟了下來：

  “我奶水也不太夠，可能喂不飽?！?br/>
  見她似有松動，婦女忙說：“沒事沒事，我們等會就回去了，到時候找村里的人再喂喂?！?br/>
  產(chǎn)婦見她堅持，懷中的嬰兒聲音越來越弱，心怎么也硬不起來了，只能伸出手。

  婦女見狀忙把孩子遞過去。

  吃奶似乎是孩子的天性，小小的一團隨著本能找到甘甜的乳汁，大口大口吮吸起來。

  看著襁褓中削瘦的小人兒，明明看起來比自家孩子還大上兩月，體格卻和剛生下來的差不多  ，產(chǎn)婦心中五味雜陳，可憐的孩子，這么小就沒了母親，她就當是為兒子積德行善了吧。

  喂完奶，產(chǎn)婦還特地給了婦女一張尿布：

  “孩子屁股都是濕的，趕緊換了吧?！?br/>
  婦女感動得熱淚盈眶，要不是家屬攔著，恨不得跪著給產(chǎn)婦磕頭。

  將小人兒整理干凈，診室內(nèi)的男人也出來了，手上綁著布條，很明顯是脫臼的樣子。

  男人走到宋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醫(yī)藥費多少錢？我會還你的?！?br/>
  宋暖擺手：“我聽嬸子說了你家的事，我覺得不能就這么放棄，那個畜生應該受到懲罰，咱們明天再去找赤腳大夫，看看能不能說服他作證?！?br/>
  男人沒想到她會這么說，愣了一瞬，轉(zhuǎn)而絕望地搖頭：

  “沒用的，即便大夫同意作證，也根本沒有人信?！?br/>
  “那可不一定?！彼闻V定道，腦海中浮現(xiàn)加工廠門口那張充滿正義的國字臉，宋暖從頭到尾將他的表情看得清楚，那人很明顯不信朱建強的偽裝，就是不知道為何原因，她看向男人，語氣堅定，“明天我會和嬸子一起去找赤腳大夫，盡量說服他，如果不行，再找其他辦法?！?br/>
  男人見勸不動她，沒有多說，撞了南墻，總會回頭的。

  宋暖到家時，下工的鑼聲已經(jīng)敲響了好一會，宋清禾早就做好了晚飯，一家人坐在炕桌前，等她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