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洛陽北邙山深處，新發現的東漢大墓前，考古隊領隊林簡的手指正輕輕撫過墓門上斑駁的篆文："建安廿五年，魏王陵。"突然，她身后傳來弟子小趙的驚呼："林老師，您看這首詩……"

    【第一幕·銅龜泣血】

    幽暗的甬道兩側，三十六盞青銅鶴燈在陰風中搖晃。林簡舉著手電筒，光束掃過墻上新發現的《龜雖壽》刻詩。當她念到"騰蛇乘霧"時，腳下青磚突然滲出腥咸液體。

    "是血！"小趙的尖叫刺破死寂。

    血珠在青磚上蜿蜒成蛇形，逐漸匯聚成直徑三米的血色旋渦。林簡的手電筒照見旋渦中心有鱗片狀物泛起，黑暗中傳來類似龜甲摩擦的鈍響。當第一縷灰霧從血渦中騰起時，她終于看清那團扭曲的巨影——丈許長的青銅騰蛇纏繞著森白龜甲，蛇信上綴滿的竟是人臉！

    "快走！"林簡轉身狂奔，背后傳來龜甲碎裂的脆響，無數張人臉從裂縫中探出，發出曹操臨終前的嘶吼："吾乃常山……趙子龍也？不，孤……孤的銅雀臺……"

    【第二幕·骸馬驚魂】

    主墓室穹頂的二十八星宿圖在血月下流轉，林簡的呼吸凝成白霜。棺槨前的青石案上，赫然陳列著詩中的"老驥"——一副包裹金縷玉衣的森白骸骨，顱骨空洞處插著半截斷矛，矛柄朱砂寫著"赤兔"二字。

    "老師，這馬的姿勢……"小趙話音未落，骸骨突然發出琉璃碎裂的脆響。玉衣縫隙中滲出黑紫色黏液，在地面匯聚成蹄印，循著他們退后的足跡步步緊逼。更可怕的是，骸骨每動一寸，墻上的《龜雖壽》詩句便褪色一分。

    當"烈士暮年"四字完全消失時，骸骨空洞的眼窩突然迸出綠焰。林簡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火焰中扭曲，竟變成了身披鎧甲的古代武將，而武將的甲胄里，又隱約浮現出無數掙扎的人臉。

    【第三幕·永年咒印】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林簡的囈語在墓室回蕩。她發現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時布滿了青銅銹跡，掌紋間浮現出龜甲裂紋。小趙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您看自己的影子！"

    手電筒光束下，林簡的影子正在瘋狂增殖。每道影子都保持著不同的死亡姿態：有自刎的、中箭的、溺斃的，最可怕的是那些被鐵鏈貫穿鎖骨，跪伏在地的影子——它們的后頸都烙著龜形刺青。

    主棺突然迸裂，無數玉蟬從棺中涌出，每只蟬翼都刻著"永年"二字。林簡感覺脖頸刺痛，抬手摸到黏膩的蟲卵，耳邊響起千萬人重疊的嘶吼："吾等……愿為魏王……永世守陵……"

    【終幕·霧中葬歌】

    當小趙的慘叫最后一次回蕩時，林簡終于看清了墓室盡頭的真相。那些被"養怡之福"蠱惑的殉葬者，他們的魂魄被禁錮在騰蛇鱗甲中，每片蛇鱗都是一個扭曲的時空牢籠。而自己掌心蔓延的青銅銹跡，正是開啟這些牢籠的鑰匙。

    灰霧中傳來曹操蒼老的歌聲："幸甚至哉……歌以詠志……"林簡感覺自己的聲帶不受控制地顫動，跟著那古老調子唱出最后的祭文。當她的指甲完全變成龜甲般的青灰色時，終于明白所謂"盈縮之期"，不過是讓活人變成陵墓的一部分，在永無止境的守陵中，見證所有"壯心"都化作墓磚上的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