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銅鈴被夜風(fēng)撞出碎響時，云瑤正將最后一枚青玉符扣進檀木屏風(fēng)的暗格里。

    她指尖拂過屏風(fēng)上繡著的百鳥朝鳳圖，雀羽金線里頓時浮起細若游絲的銀光，順著孔雀尾翎蜿蜒成七星連珠的紋路。

    "非要選在辰時三刻？"君墨淵倚著雕花門框，玄鐵護腕在晨光里泛著冷意。

    他屈指彈了下腰間的青銅劍穗，幾粒露水便順著紅纓墜在青磚地上，轉(zhuǎn)眼被竄過回廊的白貓?zhí)蛄藗€干凈。

    云瑤拎起案幾上的琺瑯茶盞，沸水沖開的白霧里浮著幾片桃花瓣："張大人素來卯時飲參湯，辰時練五禽戲，唯獨辰時三刻要喝武夷巖茶。"她望著窗外正在修剪海棠枝的丫鬟，嘴角噙著笑，"這時候他舌苔最厚，味覺最鈍。"

    庭院里的合歡樹突然簌簌作響，君墨淵劍眉微蹙。

    他指尖凝起一縷紫氣點在窗欞上，外頭忙著掃落葉的婆子頓時僵在原地，手中竹掃把歪斜著靠在石燈籠旁，驚得躲在燈罩里的雀兒撲棱棱飛出來，正撞上云瑤藏在檐下的縛仙網(wǎng)。

    "你連灑掃婆子都換了傀儡符？"君墨淵轉(zhuǎn)身時，腰間玉佩與銀鱗軟甲相撞，發(fā)出清越的錚鳴。

    他目光掃過云瑤垂在腰間的乾坤囊，那枚裂成陰陽魚的昆侖玉正在錦袋里泛著幽光。

    云瑤將茶盞推到他面前，碧綠茶湯映出她鬢邊微顫的珍珠步搖："昨夜驚飛的宿鳥里混著三只金眼隼，張大人倒是舍得下本錢。"她蔥白似的指尖輕輕敲打盞沿，茶湯表面頓時浮現(xiàn)出尚書府東南角的馬廄畫面——幾粒摻著朱砂的黍米正躺在食槽底部，引得馬兒不住地噴響鼻。

    前院突然傳來銅門環(huán)叩擊聲，君墨淵的護腕應(yīng)聲發(fā)出蜂鳴。

    云瑤抬手將屏風(fēng)上的銀光抹去，轉(zhuǎn)身時廣袖帶翻了案頭的青瓷筆洗，清水潑在剛畫好的避水符上，墨跡頓時化作幾尾活靈活現(xiàn)的錦鯉，順著地磚縫隙游進了墻根陰影里。

    "云姑娘別來無恙？"張大人跨過門檻時，官靴不偏不倚踩在云瑤昨夜埋下的八卦陣眼上。

    他腰間那串翡翠朝珠碰著鎏金蹀躞帶，叮當(dāng)聲里混著絲竹樓特有的龍涎香氣，熏得梁上垂下的紗幔都跟著晃了晃。

    云瑤屈膝行禮時，藏在袖中的指尖輕輕一勾。

    屏風(fēng)后立著的青銅仙鶴香爐突然轉(zhuǎn)動脖頸，檀香煙氣凝成白練纏住張大人衣擺，轉(zhuǎn)眼又消散在穿堂而過的晨風(fēng)里。

    她瞥見對方靴幫上沾著的藍磷粉，眼底笑意更深——那分明是昨夜護城河畔特有的水藻痕跡。

    "聽聞姑娘前日去白云觀祈福，可曾見到玄真道長？"張大人接過茶盞時，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在盞口輕輕一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