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風波初定
庾晚音穿來的時間太短,還沒見過足夠的生離與死別,不明白他人的善,最終都是灼身的火。
這天晚些時候,木云混在一群同僚間,終于見到了太后。
他們幾乎不敢相認。
幾天前還正當盛年、雍容華貴的女人,此時口眼歪斜地倚在榻上,見到木云,她整張臉都漲紫了,口齒不清地喊了起來,依稀是個“死”字。
木云哭喪著臉跪下去,啪啪地掌自己的嘴。“臣該……該……該死!臣沒……沒料到那圖爾如……如此狡猾,竟與端王狼……狼狽為奸,躲……躲開了追捕……”
太后哪兒會讓他自扇幾個巴掌就混過去,恨得雙目暴突,還在嚷嚷著“死”。
跪了一地的臣子全部假裝聽不懂,喃喃地勸她鳳體要緊,寬心息怒。就連平日最得她信任的大宮女都一臉木然地立在一邊。
大宮女見到太后“中風”后口涎橫流的模樣,就知道大勢已去。
說來也巧,多年以前,那個威嚴的老太后就是中風后沒過多久就離世了。再往前,夏侯澹的生母慈貞皇后也是這樣早逝的。
這一次與那幾次的中風,因由是否一樣,大宮女不敢細想,也沒心思再猜,她此時只想著太后一倒,自己要做什么才能保住這條小命。
太后扯著嗓子嚷嚷了半天,最后帶上了哭腔,喊的內容也變了,似乎是“救命”。空氣中泛起一股異味,她失禁了。
幾個臣子擠出幾句寬慰之言,勸她好生將養,便逃也似的倉皇告退。
走出宮門,幾人面面相覷,都是苦不堪言。
有人壓低聲音,暗含希望道:“聽陛下今日早朝說的話,似乎沒有清算的意思。他還有端王這么個勁敵,想在朝中站穩腳跟,便需要培養自己的勢力……”
“你的意思是,他會拉攏我們?”
木云半邊臉還高高腫著,聞言在心中冷笑一聲,擺出一臉夸張的畏懼表情。“趕……趕緊辭官吧。皇帝連……連弒母都不怕!”
另一個臣子愣了愣。“你說的也對,那一位遠非仁主,現在不清算是因為我們還有用,等他滅了端王之后呢?與其等他兔死狗烹,不如趁早告老辭官,才是真的保命之道啊。”
于是眾人各存心思,分道揚鑣。至于有幾人跑路、幾人找夏侯澹投誠,便只有天知道。
木云不知道自己這番表現有沒有被端王的探子查到。他希望探子能如實匯報給端王,好讓自己洗清叛徒的嫌疑。
事情發展似乎如他所愿,端王重新召見了他,還透露給他一條新情報:“我派人上邶山查看過了。享殿里留下了幾個碗大的坑洞,不知是什么武器打出來的。皇帝能逃出生天,應該是留了一手。”
木云忙不迭出主意:“既然如此,不宜正面交戰,只能攻其不備,讓他來不及反擊。殿下還記得先前商量過的那個計劃嗎?”
夏侯泊沉默。
沉默就代表他記得,但還在猶豫。
木云道:“殿下,此事宜早不宜遲,萬萬不能放任他坐大啊。”
端王為了名正言順,籌謀了這么多年,想要借圖爾之刀殺人卻又失敗,現在已經被逼到了不得不親自動手的境地。即使成功奪權,也落了個千古罪名。
木云知道他在擔心什么。“當然,咱們必須師出有名。我近日先派人在民間散播流言,說那場雷雨是因為皇帝弒母,蒼天降下警示。過些時日再照那個計劃行動,正好還有個呼應,百姓只會覺得暴君死有余辜。”
良久,夏侯泊輕輕點了點頭。
滿朝文武惶惶不可終日的同時,被他們視作魔王出世的夏侯澹正在床上躺尸。
蕭添采開的猛藥只夠他撐到下朝,藥性一消就被打回了原形。
這一天冷得出奇,連日秋雨過后,寒風從北方帶來了入冬的氣息。北舟忙進忙出,指揮著宮人燒起地龍、更換羅衾,就是不搭理夏侯澹本人。
等余人退下,他又自顧自地整頓起了暗衛。
夏侯澹陷在被窩里半死不活。“北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