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是個有膽有才的人，你不要因為他年輕輕視他，我要是早知道民生公司會混成這吊樣，我當年就跟李斌一起干了，現在高低也是個股東。”薩拉都那原本精致保養的絡腮胡，這些年已經張得張牙舞爪，看上去頹廢極了，他在終端里如是說。

對此程北洋只有苦笑，他哪里還有資格嫌棄呢？數萬星幣的贖身費和安家費，靠程北洋和一幫兄弟，得掙多少年？李斌愿意見自己，完全是他缺人，又看在薩拉都的面子上的！要知道以前公司查各艦隊的賬，是會計和特工一起來的，理論上講，以前他跟李斌還是對手呢！

再說特工跟陸戰隊不一樣，他們很難再找到新的雇主，畢竟誰也不知道你被解雇是不是計劃的一環，比起雇傭成熟的特工，大部分勢力更傾向于自行培養特工，普通公司再不濟，也會向FSF軍事公司這樣的軍事承包商購買有品牌、有歷史保障的巨企提供的履歷干凈的特工。

“不要怕，你和我推薦的其他人一樣，都是有本事的，被裁員不是你們的問題，是公司總裁傻逼，你好好表現！我在新公司等你！”薩拉都鼓勵著。

棱鏡自由港，古風項目負責人開設的天上人間大酒店巨企套房里，程北洋跟其他同樣民生公司開除的人坐在走廊里，緊張地絞手指。這一個套房便占據了一整層，李斌在工作房（已經沒有書房了，紙質書已經是輕奢）面試，他們就坐在工作房外的過道里，茫然地看著佩戴金鷹踏地球徽章的員工挺胸拔背地來往。

杰夫里此時充當著李斌的秘書，負責幫忙收檔案發測試題叫人——這活他可太愛了，尤其是看著那些從巨企畢業，有學歷，曾經被民生公司高薪挖走的人才，如今在門口宛如喪家之犬眼神迷茫的樣子，他心里美得不行。

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壁障。杰夫里心里咀嚼著廣播站播放的臺詞，第一次體會到文字的嚼勁，雖然領悟方向與文意完全相反，但并不妨礙他把脖子挺得跟天鵝一樣。

我們不一樣，我是寰宇聯合初創老人，你們就算進來也是新人。我還是公司的第一個非李姓股東，船長甚至將睚眥號給了我，徹底圓夢成功。

你們開過實驗性巡洋艦嗎？爺們開過，爺們還能天天開！

他笑容燦爛地抬起終端，探出腦袋往外喊話：“下一個，程北洋！”

這種原始的喊話方式是李斌故意的，雖然能給個人終端發消息找人，但這種古老的法子，能給面試者帶來更大的心理壓力，屬于壓力測試的一環。

杰夫里樂了半天沒見人，他立刻把眉頭塌下來：“程北洋！……人呢？”

“我在。”

一道音色平平無奇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杰夫里這才意識到原來身旁一直有一個人，他的面容平平無奇，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堪稱3K時代張偉這個名字之于華夏。就算杰夫里努力記憶他的臉，等他走進人群里，杰夫里都會將他與其他人混淆。

杰夫里用余光看了一眼，發現這人應聘的是特工崗位，于是心里明了了。

這人渾身上下都是經過基因調試的，出廠就是諜報方向的人才。

這民生公司還真是落魄的可以啊，這樣的人都裁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公司吃得腦滿腸肥，真是一鯨落萬物生。杰夫里心想著，全然忘記了寰宇聯合也屬于腦滿腸肥的一員，他沖程北洋努努嘴：“進去吧。”

程北洋這才提著公文包走進工作房，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張涂裝成實木模樣的寬敞大桌對面，抬頭便看見一張俊朗的臉，臉上帶著藏不住的喜悅，但那喜悅似乎與自己無關。

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那雙似投槍似匕首，好像要把人腦子剖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