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白熾燈在暮色中亮起時，陳雪茹正用水果刀削著蘋果。

    深紅色的果皮打著卷兒垂落，在印著“先進生產者“字樣的搪瓷盤里堆成小山。

    李向榮忽然按住她的手：“當心別削著指頭。“

    “你當我是三歲小姑娘啊？“陳雪茹笑著對李向榮說道。

    隨后她手持水果刀，刀鋒貼著果肉劃出流暢的弧度。

    窗外的楊樹沙沙作響，驚起幾只麻雀撞在鐵紗窗上。

    李向榮的目光追著那雙靈巧的手，一時間竟是失了神。

    “嘗嘗這個蘋果，“陳雪茹把切好的月牙形果肉遞過去，玻璃罐頭瓶改的牙簽筒在床頭柜上晃了晃，“西單菜市場新來的品種，說是昌平果園剛摘的。“果香混著來蘇水的氣味在病房飄散，像把整個秋天的豐饒都鎖進了這間十二平米的屋子。

    李向榮咬了口脆生生的果肉，忽然笑起來：“這個蘋果真的非常不錯，好吃好吃。“

    陳雪茹笑著說道：“那是當然啦！你也不看看是誰買的，誰削的！”

    李向榮這個時候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這些水果都是徐慧真和校長帶的。”

    被李向榮這么一說，陳雪茹頓時一愣，然后就開始轉移話題：“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向榮，你說是吧？”

    看著陳雪茹吃癟的樣子，李向榮不禁有些啞然失笑，

    走廊傳來護士查房的腳步聲，陳雪茹慌忙起身收拾果核。

    李向榮望著她忙碌的背影，月光透過紗窗爬上藍白條病號服，將那道清瘦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浴室滑倒時的場景——瓷磚上散落的肥皂泡折射著頂燈，陳雪茹撞開門時的尖叫比摔裂的骨頭更讓人心顫。

    “雪茹，“他輕聲喚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石膏邊緣，“醫生說下周就能拆石膏了。“

    正擦桌子的手頓了頓，抹布在漆面劃出半個濕漉漉的圓：“到時候我借輛三輪車來接你。“話沒說完自己先笑了，眼角細紋里盛著暖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