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姜黎,二十七歲,職業網紅,如果網紅算是一種職業的話。
三天前,我在團隊的配合下,欲重復單次直播收入過百萬的日收益時,出了重大事故。
機車失控的那一刻,想起丈夫說的：為了孩子的未來,教育不能輸在起跑線上,你必須得趁熱打鐵,既然你能一次收入過百萬,就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更多次。想想有了無上限的錢,我們的孩子什么學校上不了
對于自己選的男人,理由但凡合理,但凡我做得到……我從沒有拒絕過他,這次也一樣。
挑戰高難度機車駕駛出了意外,沒有驚慌失措,相反我很平靜,只當是這次幸運之神沒有眷顧罷了。
老話說得好,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無論什么結果,自己心里并沒有太多的遺憾和情緒,就像是不上保險繩的高空走鋼絲,出意外這一天早早晚晚都要來。
可當我躺在病床上,丈夫的手毫不遲疑地伸向我的氧氣面罩時,我后悔了。
1.
出事的一分鐘前,我明顯感覺到機車本身出了問題。
明明不應該的,誰都知道機車每次高難度駕駛后都該被全面檢修的,怎么會出問題
不等我想明白,出了故障的機車在高速慣性的作用下,人和車一同倒在地上開始翻滾、滑行。
沒有能力起身去檢查機車如何,我只能通過疼痛感覺到自己已經是骨斷筋折,頭破血流,跟著就是陷入無盡的黑暗。
當我再次有意識的時候,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感覺渾身都是軟弱無力的痛,還有藥液輸入血管的冰冷。
過了一會,屋子里進來兩個人,他們說話聲音雖小,卻還是震得我頭疼。
可聽到他們說話的內容,又讓我失去了痛覺,開始全身里外都發涼。
我打定主意要從一而終而選定的男人說：不治了。人既然已經廢了,治療花錢不說,還浪費時間,誰有耐煩管她
男人雇傭照顧孩子的女人嗔怪：還不是因為你,為了省下那點檢修費,該換的不換。這下好了,搖錢樹倒了。
男人抽了一口煙,吹在女人臉上：還不是為了給你買化妝品,什么破神仙水,死貴死貴的,你還和我成套成套的要。為了讓你一天天的少為這點芝麻事煩我,這次我可是一次性給你買了兩年的量。
女人撒嬌：就知道你寵我,不過女為悅己者容,還不是你喜歡皮膚滑滑的那神仙水,我現在都是天天的全身涂。為了讓你喜歡,每天我還要泡在牛奶浴池里半小時呢。
男人不分場合問：我看看有沒有變得更絲滑接著就是不知捏了女人哪兒,惹得她好生叫了一會兒。
女人緩了緩才繼續道：好在幾年下來她掙的錢也夠我們一家三口以后的花用了。
男人依舊吞云吐霧：我這輩子也算是運氣了,能碰到姜黎這么蠢的女人。搞得我床上都不想碰她,生怕她通過臍下羊腸小道把那份傻氣傳給我。
女人笑：怪不得哥哥讓我給你生孩子,還騙她說是什么試管嬰兒,找人代孕生的。姜黎她居然毫不懷疑。
男人平淡道：懷疑什么取卵手術、各種催卵針什么的,一樣也不少。為了逼真地讓她多受些罪,好讓她體會來之不易珍惜我們的孩子,一共取了她七顆卵子呢。
女人好奇：那姜黎的卵子呢
男人漫不經心：賣了。買主看她沒整過容還能有這個顏值,出價很是爽快,賣了三萬一顆。賣卵子的價格雖然不錯,但相比于她直播的收入,這些還都是些小錢,不然我還真想多取她幾顆賣嘍。
女人最后問男人：好哥哥,你打算怎么終止她的治療她可是粉絲過千萬,各行各業的可能都有,不好辦吧
男人抽完了那一支煙,轉身走向病床,道：很簡單。
我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氧氣面罩被他利落地掀了……
應邀而死的我,全程都沒有睜眼,不想看自己選的愛人最后會是個什么表情……這是我能給彼此最后的體面了。
缺氧導致大腦無比的活躍,像是釋放了全部的生機,創造的回光返照,讓我想通了自己為什么會選他。
因為自己的小時候。
2.
我可能算是個留守兒童。
我的母親姜桃,取名桃是因為外婆懷她的時候,特別喜歡吃桃子。
我讀書后,覺得她的名字該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桃。
她是個地地道道從農村里走出去的漂亮大姑娘,到大城市里打工,才見識到了世界上還有二十四小時都可以熱水洗澡的地方。
大城市對美好的事物都是無限包容的,比如酒吧,時不時就推出活動,帶美女入店美女免單,隨從者消費的酒水半價。
因為美貌,我的母親雖然不喝酒,卻還是經常被不同的領導同事帶去酒吧消費。
沒幾次,有心人就出手了。
不是她第一次出現時不夠亮眼,而是背景調查需要時間。
真正有錢有勢的人,雖然不怕麻煩,但是卻惜命得很。
床上是最好取命的地方,可調查后顯示姜桃毫無攻擊性,安全得很,這個結果讓作為預定目標的她,在劫難逃。
她剛獨自從酒吧出來,就被一輛豪車給撞倒了。
豪車沒跑,車后座上下來一個溫文爾雅年紀過了四十歲的男人,輕聲問我那才二十一歲的母親：小姐沒事吧
如果是見過世面的姑娘,說不定一個巴掌呼過去不說,還要質問一句：你長沒長眼睛,說誰小姐呢！
很遺憾,不是所有姑娘都有同等的見識。
我的母親被男人那考究的穿著給鎮住了,感覺觸碰一下衣角都是冒犯,忙搖手道：沒事,沒事,您去忙吧。
男人很是有耐心：去醫院看看吧,手掌心都流血了。
我母親毫不在意：鐮刀割破都沒事的,何況只是摔倒硌破的您真的不用管我。
從小到大腦海里被植入的理念是丫頭片子不值錢,極端的更是為了生兒子,B超顯示是女兒就一次次打胎的環境下,姜桃是真的覺得自己不值得耽誤別人時間的。
司機開車撞人的力度都練到恰到好處的男人,怎么可能放過她。
最后我的母親上了豪車,去了醫院,然后就被男人以要負責任為由,帶去了一個可以二十四小時熱水洗澡的家。
一年后生了只有生物學父親的我,沒有名分的私生女。
即使我知道誰是我爸爸,也不能開口叫爸爸。
否則就是不乖,我母親的拳頭就會懟在我身上。
后來我對爸爸這個詞有了應激反應,一聽到就會三緘其口。在外邊看見了,更是要遠遠繞開。在同一間房子里看到了,更是要躲到角落里。因為媽媽很久沒見到他了,她更需要這個生物學上的父親。
到了上學的年紀,我的母親把我送回鄉下的姐姐家寄養。
所以說,四舍五入,我只能算是留守兒童,卻是實實在在被拋棄的,沒什么可守的兒童。
因為,沒人喜歡我。
3.
我那時雖然還不懂什么是身份尷尬,但是母親換男朋友了,她對我的無處安置我能體會到,出于本能我自覺地討好姨媽一家人。
表姐已經早早出嫁了,聽說要的彩禮是十里八鄉第一高,她很少回娘家,只有大年初二會回那么一次。
表哥比我大四歲,我很怕他。
因為姨媽一家人的存在,好像都是為了他。他在電視上看到什么他感興趣的劇情,就會想著在我身上試。
絲毫不懷疑,如果他看了往飲食里撒尿的劇情,他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只要最后不是他自己吃下去。
為此,我總是躲他遠遠的。
可吃飯總是要在一個飯桌的,怎么躲得掉。
記得有一次吃飯晚了,后院的鄰居阿姨過來串門。
我表哥也不放過我,在所有飯菜都端上桌的時候,開始了他的捉弄。
他亢奮地說：剩飯最好吃了,今天誰也別和我搶。
姨媽說：對,剩飯最好吃了。
姨夫看向我,嘻嘻笑。
我知道又到我了,忙配合著高高興興地拿起自己的碗,開始邊盛那些剩飯,邊道：都讓給黎黎吧,黎黎最愛吃剩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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