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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三日,她便隨虞驚意和一同前來的太虛劍川弟子離開了俗世,前往了昆侖墟。
云挽是凡人,使不了御空訣,所以他們走得很慢,這一路上,虞驚意向她講述了許多關于昆侖墟、關于太虛劍川,還有關于她父親祝言昂的事。
太虛劍川的弟子對云挽始終禮遇有加,并未看她年紀小便輕慢于她,但云挽自幼寄人籬下,不是傻子,她很快就明白了他們的意圖,或者說是那位大長老崔見山的意圖。
他們想要她手中的掌門令。
云挽不想給,但她不想給的理由卻不是因為覬覦太虛劍川的掌門之位,她人生的十四年皆被困于一隅院墻之下,對“掌門”一詞根本沒任何概念。
只是她手中的這枚掌門令是母親留給她的遺物,也是唯一的遺物。
母親走時,未能留下一句話給她,若是連這件遺物也沒了,那關于母親的一切便徹底消失了。
云挽曾恨過她的父親,也不可避免地怨過她的母親,她怨他們生育她,卻又讓她活得那般痛苦。
她恨父親一走便是十年,自此了無音訊;也怨母親優柔寡斷,對那樣一個拋家棄子的父親念念不忘、茶飯不思、憂慮成疾。
可那個在記憶中素未蒙面的父親,卻并非忘記了她們,而是早早地身隕,而她的母親,也在最后因救她而身亡,于是那份怨就變成了一種纏綿復雜的疼痛和委屈。
想去怨恨又不忍怨恨,想要懷念卻又不知該從何念起,其中的苦楚澀然不知該向誰訴說,更不知要如何訴說,她便只能將那些情緒寄托在那枚翠色的玉佩之上,隱隱作痛,卻也難以割舍。
從出發到抵達蜀洲,一共用了七日,云挽一路舟車勞頓、惶惶不安,行至望仙道時,已是傍晚。
夕陽西下,天色漸暗,虞驚意卻告知她,每位新入門的弟子皆需用一雙腳親自爬上望仙道的石階,才能求得仙緣,這是太虛宮長久以來的規矩。
他并未多做解釋,云挽卻反應了過來,太虛劍川這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虞驚意大概也覺得為難她一個小姑娘有些過意不去,所以當云挽向他看去時,他竟不自覺地移開了目光,云挽便徹底醒悟,這應當是那位大長老崔見山的意思。
她也意識到,她來到這座傳聞中的太虛宮,來到了這個父親曾掌管著的宗門,并非是“回家”,而是換了一個地方“寄人籬下”。
晚霞沉入山川之間,映下一片暗色的橘光,長長的石階半隱在層層疊疊的翠色之中,一眼望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