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偽朝服軟
雖說覺恕法親王、錦識寺勝慧等人已有倒向上杉家一方的想法,但比叡山延歷寺上下人人各有所思,并非同心同德、上下一心。
延歷寺僧眾之中有心向官軍者,亦有心向偽朝之人。
不過,對于是否給予山城、近江兩國一向一揆眾糧草輜重,以及出兵馳援之事,延歷寺高層卻是保持著出奇的一致——斷然拒絕。
畢竟天臺宗與一向宗之間是有著宿怨的,加上現任一向宗法主本愿寺顯如已經被伏見宮貞敦、伏見宮邦輔父子二人授予門跡宣下、準三宮宣下,地位迅速得到提升。萬一山城、近江兩國一向一揆眾北上擊退了上杉家的侵攻,是否會威脅到延歷寺的地位?是否會侵占延歷寺的寺領?
要知道,六角家曾經就多次侵占延歷寺的寺領,朝廷、足利將軍家對此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若非六角家爆發了觀音寺城騷動,恐怕延歷寺還拿不回曾經被六角家侵占的寺領。
故而,覺恕法親王、錦識寺勝慧等人在短時間沒能讓延歷寺高層達成一致。
至于名義上的天臺座主應胤法親王,他的存在早就被延歷寺高層所忽視,沒人把他當會兒事。
等應胤法親王看到了上杉清定讓南光坊天海送來的密信后,是怒不可遏——余細察三好、京兆細川、六角、仁木、赤松、一向宗等惡逆之人,自應仁之亂以來,久失人臣之禮。雖然,貴賤束手,緇素戴足。恣意立廢帝位,盡情擄掠郡國。無論有理無理,追捕權門勢家;不問有罪無罪,刑戮卿相侍臣。奪取其資財,悉與部屬;沒收彼莊園,濫惠同族、家臣。就中,于弘治三年,遷今上于黑戶御所,迫使博陸一族遠走狹州。眾庶不言,道路以目。尤有甚者,三好、六角兩家發兵攻入大內,濫殺無辜并進而謀害先帝后奈良院。余先前已奉后奈良院頒下綸旨,應討伐惡逆之人,亟欲揚鞭馳援。詎知怨敵滿巷,無從上路。鄰近狹州、丹州、紀州等州忠義之臣猶不能至,況遠在僻處者乎?然大內之中,藏人、北面武士、西面武士等仍存忠義之人心余力絀,為之護衛后奈良院,與三好、六角叛軍交鋒。白神右京亮、高木右近等人輕生重義,雖勵一戰之勞,不免眾敵之攻。遂曝形骸于古岸之苔,流性命于長河之浪。綸旨之志銘肝,同類之悲銷魂。是以東國、北國之兵,各謀入洛,誓滅惡逆之人。余亦于去年秋,為達夙愿,統轄東國之兵出相州。沿途靜謐尾州、濃州、勢州、越前等州,并討平織田、長島一向一揆、安藤、竹腰等助紂為虐之輩。運策于帷幄之中,得勝于咫尺之下。然擊之必覆,攻之必降。不異秋風之破芭蕉,似同冬霜之凋群葉。偽朝賊軍既勢弱,官軍有入洛之計。今擬過睿岳(比叡山)之麓,以入洛陽之衢。當此時也,竊有疑慮。抑天臺眾徒與偽朝同心歟?或與官軍同德歟?若助彼惡徒,勢必與眾徒交戰;若至于交戰,睿岳之滅亡不須旋踵間。悲哉。逆臣惱宸襟(天子之心),行不義。茲欲起義兵以靖其惡,不意非與三千眾徒對敵不可。痛哉。若忌憚醫王山王而滯留行程,則必為朝廷怠慢之臣,永遺武略瑕疵之譏。此所以陷入迷途,進退失據,懇請開示者也。伏乞三千眾徒,為神為佛、為國為君,與官軍連心,以誅兇徒,以浴鴻化。不勝丹誠之至。余惶恐敬啟。
永祿元年七月二十日,從一位藤原朝臣上杉行左府兼中書令清定謹上。
山門大眾法鑒。
這持明院統庶流出身的伏見宮一族原本是無緣皇位的,若不是被三好家、六角家所擁立,恐怕就只能享有世襲親王的權力。
但伏見宮貞敦、伏見宮邦輔父子終究沒有將持明院統嫡流斬草除根,僅僅只是將他們大都幽禁罷了。
應胤法親王深知自己在比叡山延歷寺之中素無根基,他可不希望在上杉家大軍兵臨比叡山下后,延歷寺的僧眾將自己賣了獻給上杉軍。故而,他很快就以參加軍議為由離開了比叡山延歷寺,并將上杉家使者已進入山城境內的消息告知還在禁里御所紙醉金迷、夜夜笙歌的伏見宮貞敦、伏見宮邦輔、伏見宮貞康、寬欽法親王、任助法親王等人。
然而,伏見宮貞敦、伏見宮邦輔、伏見宮貞康、寬欽法親王、任助法親王等人卻并沒有引起重視。
因為,朝堂方面有二條晴良、九條稙通、今出川公彥、花山院家輔、高倉永相、廣橋國光、薄以緒、庭田重保等人把持著。而且,皇室早就沒有獨斷專行的能力。
就算伏見宮貞敦、伏見宮邦輔父子想要王政復古,那也得有足夠的支持者才行。
在伏見宮貞敦、伏見宮邦輔父子看來,伏見宮與持明院統之間的齟齬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不了之后再度恢復兩統迭立的舊制,兩家輪流繼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