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滿樓
月下清輝,翟朔與人在院中對酌,望著隨風搖曳的大紅燈籠,轉著酒杯想,他想做什么呢。
大概是去看看長安,登高宮闕樓臺,看大唐榮光如何灑在壁畫里所繪的金色步輦上,或者游游江南,在春波里劃槳泛舟,聽采蓮女的江南小調和關外的羌笛有沒有共通之處,又或者他只是想紅燭帳暖,許一個人一生一世的情緣。
不做世子,做個自在公子,翟家的世子有朝一日是要娶正妻的,公子卻不用。
何粟在外聰明能干,處事總是進退得宜,在他這里卻總是貪杯,現下已經半醉,半倚在石桌前,一手執酒杯,一手勾著他的衣口,等著他回答。
“沒想過,我沒有旁的路。”
何粟聽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抬著醉眼問他,“朔哥,你有沒有一刻想過,如果我是女兒身便好了。”
翟朔盯著他,“別喝了。”
又聽他喃喃道,“如果我的國沒有亡就好了。”
“我也沒有旁的路。”
翟朔起身打橫將人抱起往屋里去,“別說傻話。”
如果一生一世太長,那就只爭朝夕。
何粟緊緊摟著他的胳膊,跟他耳語,像在說悄悄話,“世子,我打揚州尋了件絕世珍寶。浴佛節上給你掌眼,你若喜歡,就送給你。”
“好。”翟朔將人放到榻上,吻了吻額。
翟朔摸了摸他的臉,何粟就蹭到了他懷里,翟朔又輕輕在他背上拍,快睡吧,睡了好長大。忘卻風雨和故園,只活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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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三進的府邸內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一人輕巧地掠過屋檐,飛檐走壁,終于在后院井邊捕捉到一個身影。
高束著頭發的小少年赤著上身,正在練拳腳,院里只有幽幽一盞石燈照著,他的身上已經虛浮了一層薄汗,在身上的薄肌溝壑間縱橫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