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間江湖
“狄都監應不是此類人,李掌柜怕是多慮了。”張平安急忙將江畔狄都監所言所為一一告知李慶利“如此豪杰又于國有功,定不屑行此宵小之事。”
“原來如此,聽起來這狄都監倒也是個英雄好漢……”李慶利捻著胡須沉吟道“想是我多慮了。”說到這里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江鑫錢莊“已近申時,小郎君怕是要稍作準備散學了,不然怕是明日難以出來行俠啊。”
張平安一看窗外,原本的淡淡流云已然漸濃染上了一絲血色“既如此小子便不再叨擾,只是小子想請教李掌柜一句,今晨卯正時刻這院內……”
“小郎君莫不是懷疑我亦是那武功高強賊人?”李慶利將張平安盞中余湯倒在邊上瓷盆“哈哈,丈五高的地方我如何能下去,走前門行兇亦對不上時辰,茶肆上下所有人等可是一年多來都不曾入得院內了。”
“茶肆上下皆不入院內?這茶肆用水……?”張平安正準備揖禮告辭,聽李慶利這么多頗感意外。
“烹茶需用活水活火,是以每日我都教人從龍泉山溪澗取水送來。院中深井極陰之死水,如何烹得好茶?”
“烹茶之外總有些用水之處……”
“井中水不凈!”李慶利打斷了張平安的話“我素有卯時烹茶之好,近兩年冬春寒冷之時常見似西軍逃兵亦或是流民偷偷宿于馬廄草垛之中,為避人耳目不敢去茅房竟偶有人便溺于井中,是以我教茶肆上下不用井中之水,日常用度皆出下南門到東城灣碼頭取用。”
“竟有此事,若不是李掌柜說與我聽我倒不知竟有人行如此粗鄙之事。”張平安正回話一個年頭突地浮起“今晨莫不是有人藏于草垛,趁院內無人入錢莊行劫殺之事?”
他剛說出這番所思李掌柜便接話道“我亦有此疑問,或如此才是命案之真相所在,且看王知縣、趙縣尉等如何計較。”說著便拉開屏風引著張平安下樓。
張平安還想細問但又不得不往下走,只得趕著問了一句“此事李掌柜可有告知縣尉?”
“又不是昨夜今晨我瞧得人夜里在草垛中御寒,如是稟告縣尉他且問我這人何時來得,樣貌如何我卻如何作答,豈不有擾辦案視聽?”李慶利走到柜臺前與張平安說道“小郎君還須以學業為重,將來考得功名主政一方,或惠及下民、或平定邊疆哪樣不是行俠仗義之事。”
狄都監也如此勸我……張平安心道,出得門來便對李慶利揖禮告別“小子今日多謝李掌柜茶水,方才一席話讓小子獲益不淺,且待來日尋機致謝。”
“哈哈,小郎君何必如此,相識便是緣分”李慶利對著張平安一拱手“今日之你恰似昔年之我,與小郎君一席話乃我欲語之于我少年時也。”
“掌柜教誨小子定然銘記在心,告辭。”張平安還禮后便大步朝東而去。然剛才在雅閣一席話他并不甚懂,尤以李掌柜憤憤之茶政為甚。然他卻在想看似風光文雅的茶行行首私地里卻也有受人盤剝欺辱之苦。不過他更在意的是分離時本只懷疑李掌柜茶行可能牽扯王掌柜命案卻意外聽到寒冷天氣曾有流民或逃軍夜宿草垛之中的線索,或許這應是命案真相。
李慶利望著張平安的背影心里暗自思忖:西軍……王知縣……范經略……樞密院……知政院……,我需馬上作書一封將此間情狀報之于提點刑獄司周敏芝大人,似此邊軍通過陵江知縣與中樞有牽扯之事甚是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