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驟起
申時二刻,陵江縣女牢。
“李大個,晩食來了。”牢門打開,趙二郎的聲音傳來。
牢內無光,隱約可見李大個抱著稻草蜷縮在墻角,毫無生氣似是死人一般。
“這班小人,連個燈都不點,省得這點燈油錢又進不得自己袋中。”趙二郎將一個飄著肉香的碗放在木欄桿前,又解下腰間火鐮給油燈點了。
幾尺見方的牢籠內瞬間有了光亮。借著光亮,可見那飯食的絲絲熱氣直往牢籠內飄去。但李大個已然一動不動。
“又不是立時判你斬刑,何必作死人一般。”趙二郎調笑道“大人今日判你流三千里,又遣我給你送來這肥羊肉,你死不了。”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嘩啦!”鐵鏈直響。李大個聽到死不了這三個字后如同被釣上岸的魚重新入了水一般,直直向趙二郎這邊爬了過來“官人,你是說小人死不了?”
“哼,昨日百十斤橫肉的力氣今日就像死魚一般,還尿了褲襠,連個女子都不如”趙二郎站在那里眼睛往下瞇著瞧李大個。
“都說殺人償命,官人如何說小人死不了?”李大個雙手抓著木欄桿急急問道,兩只眼睛映射油燈的光。
“大人判你流刑三千里,依律可以折脊杖二十配役一年。”趙二郎學趙正打著官腔“以你的體魄受了脊杖也就躺上一月,到時尋個好郎中,多出點湯藥錢。配役一年后便可回鄉陪你家娘子了。”
“喔~喔喔~!”李大個的瞳孔驟然放大,眼中映的燈火也明亮了起來“謝、謝……”李大個謝字出口,旋即又止住了話語。原本作勢要叩拜亦沒有伏下身去,只是如卸了重擔一般癱坐地上。身手依然發顫,嘴里卻不知在念叨什么話語。
“哼,不知你哪來的造化,吃罷。”趙正鄙夷的看了一眼正用手抓著肉飯狼吞虎咽的李大個,然后轉身而去。
十一月二日,辰時,陰云流動、風從北來,潭州府提刑司。
“如此悖逆之事竟只判流刑,豈有此理!”提刑司一廂房內傳來周敏芝拍桌怒喊的聲音。房內其他司員被“砰”的拍擊聲嚇了一跳,紛紛放下手中的文案、茶盞望了過來。
“周大人何故如此動怒?”
“是吶,提刑司處事只問律法不問其他。”
“諸位,諸位。為一賤藉女子竟劫殺恩主,這陵江知縣王富春竟只判兇手流刑,律法何在?”周敏芝抖動著手中文書喊道“我定要報孫提刑差官再審。”
“殺人者判流三千里亦是依律而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