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媽媽
這件事之后,司遙過了一段時間的安穩日子。
沈淮之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似的,一步步退遠,并給小寶轉了班。
大概有一個多月,司遙都沒再見過他們。
偶爾有時候在幼兒園里碰見小寶,小寶也怕她討厭似的,站在遠遠地,不敢再上前。
司遙一邊覺得心底有些怪異,一邊覺得終于解脫了。
時間一長,很快就將這對父子拋到了腦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個多月,沈淮之和小寶都異常痛苦。
沈淮之怕逼走了司遙以后再也見不到,不敢來學校看她。
可在家里,他卻無時無刻不想著司遙。
想她的面容、懷抱、味道,想的都快瘋了。
他開始失眠,掉頭發,越來越吃不下飯,暴瘦了幾十斤。
醫生說他患上了抑郁癥,給他開了安眠藥,他才能勉強入睡。
小寶那里也好不到哪去。
他轉到了一個陌生的班級,同學嫌他智商低,沒一個愿意跟他玩的,還經常欺負他。
有時候他被打了,下課之后就跑到司遙帶的班門口遠遠地看一眼。
有同學路過,他就炫耀的指一指司遙：
那是我媽媽！
然后換來其他小朋友呲笑一聲：
這是個傻子,咱們快走吧！
小寶每每望著他們的背影,都會迷茫的屈起手指。
他說的沒錯啊,里面坐著的那個女人,不就是他的媽媽嗎
爸爸說媽媽在和他們玩游戲,這個游戲的時間很長,不讓他打擾。
他聽話了啊,一點都沒有吵鬧,從來都是乖乖的。
別人為什么說他是傻子
他不懂,但是堅信,媽媽不會離開他的,不會不要他的。
只要他在耐心一點,爸爸媽媽總有一天會結束這個游戲。
六一兒童節的前幾天,他排練了個節目——
歌曲,世上只有媽媽好。
他背會了歌詞,去找了司遙想唱給她聽。
然而司遙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越過他走掉,一句話都沒說。
他看著司遙的背影,在心里默念：
只要媽媽肯回頭,我就再也不要什么干媽,只要媽媽！
然而司遙直到走出校門,都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那天,他站在原地對著空落落的走廊獨自唱完了這首歌。
直到爸爸出現,接他回家。
他帶著哭腔問：
爸爸,這個游戲什么時候能結束我想要媽媽。
爸爸聲音哽咽,提醒他：
小寶,六一兒童節的時候表演的好一點,讓媽媽記起從前的事,游戲就能結束了。
小寶眼前一亮,聲音洪亮的答應：好！
他盼啊盼,終于盼到了兒童節的那天。
站上表演臺的時候,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包括媽媽。
他唱完了一整首歌,驚艷四座。
連臺下的媽媽都鼓了掌,為他喝彩。
他卻拿著話筒期待的問媽媽：
現在游戲能結束了嗎
媽媽的神情又冷下來了,甚至轉過身想要走。
他急了,丟下話筒就朝媽媽撲去。
結果摔下舞臺,頭磕到了水泥地上。
一群人圍了上來,可沒有一個是他的媽媽。
他心急如焚,想掙扎著站起,卻感覺到鼻子里流出了什么東西。
用手一擦,是血。
周圍的人大喊著：
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他用力朝媽媽看去。
只見她終于回過了頭,嘴巴微微張著,看向他的眼神。
只有驚訝。
沒有心疼。
他突然想起那天,媽媽在病床上自己掀開白布起身,周圍也圍著一群人。
可她的目光,卻遠遠的看向自己和爸爸,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別人。
但那天他和爸爸做了什么呢
似乎就是這樣看著媽媽死而復生,并不覺得驚喜,甚至有些害怕。
他記得,他抓住了干媽的衣服,被媽媽看見了。
那一刻媽媽的眼里,流下了淚水。
和現在的他一樣。
閉上眼之前,他想。
時光如果能倒流回那天,他一定會撲進媽媽懷里。
一定會保護好那瓶攢了好久的錢才買到的香水。
親手遞給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