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殘陽如泣如訴,將嘯風嶺的斷崖染成一片凄艷的血紅,仿佛是天地為虎族的悲愴遭遇而泣血。
虎少那原本矯健的身軀此刻止不住地顫抖,鋒利的爪子下意識地摳進滿是鮮血的泥土,指縫間溢出的泥血,宛如他此刻破碎不堪的心。
僅僅三個時辰之前,父親還是那般威風凜凜,王者的氣息震懾四方,可如今卻只剩下半具殘缺不全的軀體,鮮血在他身周蔓延,洇紅了大片土地。
母親那曾經絢爛奪目的金色虎紋,此刻已被暗紫色的毒液侵蝕得面目全非,生命的光芒正從她逐漸黯淡的眼眸中消逝。
那些戴著猙獰骨制面具的豹族戰士,正張狂地在山腳下焚燒虎族的圖騰旗,熊熊烈火舔舐著旗幟,焦糊味與刺鼻的血腥氣交織在一起,如同一把銳利的鉤子,狠狠地灌進虎少的鼻腔,刺痛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跑...去圣樹...母親那破碎的喉骨艱難地發出咯咯的聲響,聲音微弱卻又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她染血的尾尖輕輕掃過虎少的眼角,那細微的觸感,如同羽毛般輕柔,卻又似重錘般砸在虎少的心頭。
虎少只覺掌心一熱,有溫熱的晶體悄然滑落——那是父母用最后一絲妖力凝結而成的虎魄晶,此刻正閃爍著微弱的金光,在這黯淡的血色黃昏中,宛如最后的希望火種。
崖底突然傳來尖銳的破空聲,如同死神的召喚。
三支淬毒的骨箭帶著凜冽的殺意,噗的一聲釘入他耳畔的巖壁,箭頭閃爍著森冷的幽光。
虎少本能地縮成一團,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他的思緒瞬間回到三個月前的那個清晨。
那時,大姐霜刃那寒光閃閃的利爪已然抵住他的咽喉,眼神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凌厲:你還要在父母尾巴后面躲到什么時候二姐雷牙則叼著新獵殺的恐狼,邁著高傲的步伐從他面前昂首走過,濺起的泥點無情地落在他總是精心梳理得油光水滑的皮毛上。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如驚雷般在耳邊炸響,將他的回憶瞬間撕得粉碎。
原來是豹族祭司施展的咒術火球,正瘋狂地焚燒著先祖洞穴,熊熊烈火吞噬著一切,仿佛要將虎族的歷史與榮耀都化為灰燼。
虎少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悲憤,終于發出了出生以來第一聲真正的虎嘯。
這聲虎嘯猶如龍吟九天,聲浪滾滾,震得崖壁簌簌落石,仿佛在向天地宣告他內心的不屈。
他不再猶豫,轉身毅然躍入后山那彌漫著神秘氣息的迷霧之中。
就在此時,爪中的虎魄晶突然變得滾燙,散發出的光芒在濃霧中映出一條若隱若現的光路,仿佛在為他指引著未知的方向。
第七次被湍急的激流無情地沖回岸邊時,虎少已是疲憊不堪。
他身上的傷口在河水中長時間浸泡,早已變得慘白,絲絲縷縷的血水從傷口滲出,在渾濁的河水中暈染開來。
按照虎魄晶所映光路的指引,他必須在月圓之夜前成功穿過冥河,抵達那神秘的試煉祭壇。
然而,這條看似平靜的冥河,實則暗藏玄機,河中那些半透明的怨靈,如同隱藏在黑暗中的鬼魅,每當他即將觸碰到對岸時,便會興風作浪,掀起滔天巨浪,將他無情地擊退。
腐臭的河水如惡魔的手掌,猛地灌進他的喉嚨,令他幾近窒息。
就在這生死邊緣的瞬間,他仿佛聽到了父親那熟悉而又威嚴的聲音,如同洪鐘般在他耳邊回響:真正的王,眼里要有整個族群的倒影。
記憶如洶涌的潮水般翻涌而來。五歲那年,他不慎失足跌進寒潭,冰冷刺骨的潭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在水中拼命掙扎,驚恐與絕望如影隨形。
父親就那樣靜靜地隔著水幕注視著他的掙扎,眼神中透著堅定與期許。當他在窒息的絕境中,憑借著頑強的意志領悟到用妖力形成氣膜時,他在潭水中看到的,不是父親伸來救援的爪子,而是萬千游魚因他的掙扎而驚慌逃竄的慌亂軌跡。
那一刻,他似乎隱隱明白了父親的深意。
虎魄晶仿佛感受到了他內心的堅定,突然迸發耀眼強光,光芒如利劍般穿透渾濁的河水。
只見河底緩緩浮現出無數虎族先輩的骸骨,在光芒的映照下,散發著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息。
虎少心中豁然開朗,他終于明白這些怨靈為何一次次阻攔他——它們都是未能通過試煉的失敗者,被困在這冥河之中,無法解脫。
深吸一口氣,虎少將全身妖力毫無保留地注入腳下的巖石。
剎那間,整條冥河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突然靜止下來。
原本奔騰不息的河水此刻平靜如鏡,每一道細微的波紋都映出不同時代的虎族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