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舊信如刀
油麻地碼頭的探照燈刺破夜幕時,周夏夏的輪椅正卡在集裝箱縫隙。咸濕的海風掀起她鬢角白發,露出耳后那道淡化的刀疤——1997年洪門殺手留下的"紀念"。茵茵蹲身調整輪椅角度時,聞到了母親身上揮之不去的藥油味,混著海腥氣竟生出奇異的安寧感。
"第三貨艙。"周寅坤的雨傘尖在鐵皮上劃出火星。他的影子投在集裝箱編號上,將"KM-1997"的標記割裂成兩半。當茵茵推著輪椅拐過轉角時,二十年前的記憶突然蘇醒——嬰兒時期的她曾在這個位置聽見槍聲,而母親用染血的婚戒堵住了她的哭聲。
生銹的鐵門吱呀開啟的剎那,周夏夏的輪椅突然加速。她的戰術筆脫手飛出,筆尖釘在墻面的洪門圖騰中央。周寅坤的雨傘橫掃過黑暗,陶瓷刀刃切斷繩索的聲響中,成箱的賭場籌碼如暴雨傾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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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的警靴踩到個柔軟物體。低頭瞬間,戰術筆的冷光映出周夏明的警校證件——照片上的年輕人眼神清澈,與母親珍藏的全家福里的模樣分毫不差。當她彎腰去撿時,后頸突然掠過寒意,二十年刑偵直覺讓她本能地翻滾躲避。
"小心!"
周寅坤的怒吼與子彈破空聲同時炸響。周夏夏的輪椅擦著茵茵耳際掠過,鋼輪撞飛了偷襲者的手槍。當那人踉蹌后退時,周寅坤的雨傘尖已抵住其喉結——傘骨縫隙滲出的寒光,正是當年臥底時期藏在傘中的陶瓷薄刃。
"何鴻森的狗。"周夏夏轉動輪椅逼近。她的指尖撫過兄長證件上的年輕面容,突然抓起箱中籌碼砸向對方。鍍金銅幣雨點般砸在鐵皮箱上。
茵茵的戰術筆突然刺入地面。筆尖撬起的鐵板下,赫然是洪門金庫的密碼轉盤。當她借著冷光看清轉盤刻度時,呼吸驟然停滯——0972的編號組合,正是父親用了二十年的警號。
周寅坤的嗤笑在貨艙回蕩。他扯開染血的襯衫下擺,露出腰間環形彈夾。當他的尾指按上轉盤時,周夏夏突然劇烈咳嗽,輪椅扶手重重撞在金庫鐵門上——1997年7月1日的日期刻痕,正在冷光中泛著血色的幽芒。
金庫門開啟的瞬間,腐臭氣息撲面而來。茵茵的戰術筆冷光照亮了成排的玻璃罐,福爾馬林溶液中漂浮著各種人體器官。當光線掃過某個罐體時,周夏夏的輪椅突然失控前沖——罐中浸泡的,正是周夏明被剜去的左眼。
"哥..."周夏夏的指尖貼上冰冷玻璃。二十年時光在這一刻轟然坍塌,她仿佛又變回那個蜷縮在太平山別墅衣柜里的少女,聽著門外兄長被拖行的聲音。輪椅扶手被她攥得吱呀作響,基金會徽章在黑暗中泛著冷光。
周寅坤的雨傘尖突然刺穿某個罐體,福爾馬林溶液汩汩流出。當他的靴底碾碎玻璃渣時,茵茵看見父親后頸的燙傷疤正在滲血——那是二十年前為保護產房中的母女留下的烙印。
貨艙深處忽然傳來齒輪轉動聲。周夏夏的輪椅猛地調轉方向,戰術筆擦著茵茵耳際釘在鐵壁。當筆尖撬開暗格時,泛黃的賬本如雪片紛飛,每頁都蓋著周夏明的血指印——正是洪門百年罪證的最終章。
海潮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茵茵握緊沾滿福爾馬林的賬本,看著父母逆光而立的剪影。周寅坤的雨傘尖正在地面勾畫包圍陣型,與1997年碼頭血戰的防御圖完美重合;而母親的輪椅鋼輪已卡住逃生通道,那姿勢與二十年前堵住別墅大門的模樣別無二致。
當探照燈再次掃過貨艙時,茵茵的瞳孔映出防波堤上閃爍的警燈。她摸向警徽的手指觸到父親方才塞來的染血婚戒,金屬的寒意直透骨髓——這場橫跨二十年的復仇,終于要在他們共同守護的香港夜色中,迎來破曉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