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認(rèn)得我。”趙奇點(diǎn)點(diǎn)頭，“我這弟子的小朋友說，你逼迫他們對我下毒，又說我無惡不作？現(xiàn)在當(dāng)著我的面說說，我都做了什么？”

    曾劍秋對他怒目而視：“你自己不清楚嗎？！我家人就是叫你害死的，我、我、我……你在我們鎮(zhèn)上，你、你……呸！狗賊！大小一對狗賊！小子你等著吧，你們這兒也要遭殃了！反正他會妖法！”

    好啊。一個笨嘴拙舌的蠢東西。趙奇點(diǎn)點(diǎn)頭，看李無相：“他都說了什么？”

    “他……”趙奇看到李無相的目光在自己與曾劍秋身上稍一游移，才低聲說，“說師父你做法害人……叫我毒殺你，又說，你吸人陽壽。”

    趙奇心里微微一跳，盯著李無相：“你信么？”

    “不信，我立即不聽了。”

    趙奇沉默片刻，看著李無相。

    真是晦氣，就要收尾，來了這么個麻煩。不過也是慶幸。昨晚對這弟子已經(jīng)很失望了，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看差了……他這聽話原來不是因?yàn)楹菪氖掷保莻€愚忠愚孝？

    思忖片刻，他嘆了口氣，輕聲道：“愚哉世人，明明生也，而以為死！繼業(yè)，他這話說對了一半，為師一路經(jīng)過幾個村鎮(zhèn)，倒的確算得上是吸了人的陽壽。”

    他看見李無相霍然抬頭，眼里全是迷茫：“啊？！”

    “但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別人。”

    曾劍秋怒喝：“你放屁！”

    趙奇搖搖頭，走到屋內(nèi)的凳上坐下、將劍橫置膝頭，又無奈笑笑：“繼業(yè)，為師問你，你們李家灣每到耕作農(nóng)忙的時(shí)候，青壯吃什么，婦孺老幼吃什么？”

    李無相愣了半晌，才說：“我們……我不大清楚，可我聽說，青壯要吃些好的，老弱婦人會把口糧省下來些，再……再有多的，喂喂孩子，大概是這樣吧。”

    趙奇點(diǎn)了下頭：“是因?yàn)榍鄩岩碌馗鳎圆伙枺透鞑缓茫鞑缓檬粘刹缓茫I死。一座村鎮(zhèn)，要是老弱多些、青壯少些，過不了多少年再去看，就會瞧見個斷壁殘?jiān)钠鄳K景象，這是因?yàn)樨?fù)擔(dān)太重，無法供養(yǎng)了。”

    “因此有些鎮(zhèn)主，會求我做一件事——起咒、做法、請神，以老弱的壽元去補(bǔ)足夠青壯的壽元，又叫那些嗷嗷待哺的幼兒成長得快些，好能盡快掙得吃食。這樣，老弱可能會死，但更多人因此而活，這鎮(zhèn)子最終也就不至于淪落到個衰敗的慘境，這個道理，你能懂么？”

    換做尋常賤民，趙奇覺得或許很難想得清楚，而會僅有一種牲畜般的本能同情。可自己這弟子既然從前是世家出身，那應(yīng)該就用不著多費(fèi)口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