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趾高氣昂的士兵頓覺天旋地轉(zhuǎn)。這個身穿作戰(zhàn)服的高大士兵被薄紅直接打翻在地，后者提著他的右腿，讓他的頭部和地面做了個親密接觸。沒等被襲擊的士兵緩過神來，薄紅從同樣被震驚的博尚手中奪過了鏈鋸，把鏈鋸架在了士兵的脖子上。

    “能聽得懂我說話嗎？你這該被詛咒七代祖先的敗類、活該被縫在死駱駝里燒烤的蛆蟲，脫了褲子之后連見到刺猬都要嚇得跳起來的懦夫，怎么敢提上褲子就滿口胡話了？”她咬緊牙關(guān)，麥克尼爾能察覺出薄紅努力按捺著把這個士兵殺死的沖動，“……把錢給她，別讓我重復(fù)。”

    “你也聽到了，做人得公平。”麥克尼爾連忙沖上來把薄紅手里的鏈鋸奪走，免得她把周圍的無辜群眾砍中，“……話說回來，我怎么沒聽說過附近有溫德米爾人開設(shè)的夜店？”

    在薄紅的逼迫和恐嚇之下罵罵咧咧地支付了嫖資之后的士兵沒敢久留，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沒有任何一個溫德米爾人叫好，那是因為人群中的其他新統(tǒng)合軍士兵明顯地怪罪麥克尼爾在多管閑事。博尚把其他圍觀者都趕走了，而后先向著麥克尼爾道別，說他還要趕著去進行試飛，沒空在建筑工地附近浪費時間。

    “你最近該休息一下了。”望著牽著自己的孩子遠去的那個溫德米爾女人，麥克尼爾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的情況很糟糕，這種能力勢必需要你付出相當(dāng)大的代價……但是，你和我都改變不了什么，本·戴維也是，吉納斯將軍也是。別再為了這種事情動怒了。”

    “米迦勒，你知道那個女孩會有什么未來嗎？”薄紅沒應(yīng)答，只是怔怔地遙望著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

    “……抱歉，我沒聽清。”麥克尼爾感到有些尷尬，他確實想勸薄紅回去休息，并且不想看到薄紅捂著右眼忍耐著常人無法理解的痛苦的場面。在上一個世界的冒險中，他自己正是經(jīng)常被【無法形容的痛苦】折磨的受害者，那是換取【潘多拉】這一義體輔助運動系統(tǒng)的必要代價。

    “我來告訴你吧，她會和自己的母親一樣，靠著出賣身體為生，直到死去。”毫無血色的臉上擠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大概活不過20歲。”

    麥克尼爾沉默了，他沒有任何用于反駁的借口。觸景生情之下情不自禁，也是人之常情。年輕的士兵站在泥濘的道路中央，身旁不時地經(jīng)過畏懼而滿懷怨恨的溫德米爾人，而他在努力地感受這些心靈背后的故事。

    “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家庭。”他有些遲疑，“是的，這是我們無法擺脫的烙印。”

    薄紅身上那股讓麥克尼爾為之戰(zhàn)栗的氣勢終于消失了，她撿起掉落的蘋果，塞回推著車子路過的溫德米爾人手中。一向充滿斗志的眼睛被憂慮蒙蔽，麥克尼爾頭一次看到薄紅露出這樣的神情。

    “沒錯。”她低下了頭，“那就是她的未來，因為她的母親是個窮困潦倒、沒有勞動能力而只能依靠出賣身體為生的人，而從小就在那樣的場所里長大的她也一樣。我們改變不了既定的事情，但如果我們什么都不做，滿足于【爭取美好未來的理想終究會化為奴役】的囈語，那么我剛才描述的未來就會真的變成事實。溫德米爾人是這樣，地球人也一樣。”

    “你病了。”麥克尼爾當(dāng)機立斷打算結(jié)束對話，“先聲明：我沒有貶低你們的意思，但是——”

    突如其來的通訊請求把麥克尼爾從進退兩難的窘境之中拯救了出來，他如釋重負地打開了通訊裝置，不管對面到底是誰，他都要認真地感謝這個從天而降的恩人讓他不必再和薄紅討論哲學(xué)問題。事實上，麥克尼爾越發(fā)認為他沒法在各種詭辯上勝過別人，于是他干脆選擇了規(guī)避類似的爭執(zhí)。

    通知內(nèi)容讓他意外，此外薄紅也在同一時間接到了通訊請求。以斯拉·本·戴維匆忙地通知說，考慮到馬克西米連·吉納斯和Nexus船團的護航艦隊司令費爾南多·馬林聯(lián)合作戰(zhàn)的需求，他們需要想辦法維護那座原始文明遺跡。戰(zhàn)役結(jié)束之后，從遺跡內(nèi)走出的薄紅宣布遺跡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壞，進而導(dǎo)致馬克西米連·吉納斯選擇了對遺跡進行封鎖。然而，真正進入過遺跡的麥克尼爾很清楚，這座遺跡能直接通向索米-3位于林努拉塔工業(yè)園區(qū)外圍的原始文明遺跡。

    “明白，我們馬上就到。”麥克尼爾滿口答應(yīng)，他沒興趣知道這些大人物的具體需求。就他觀察到的情況來說，以斯拉·本·戴維和【無瑕者】能持續(xù)和新統(tǒng)合斗爭長達8年而維持著一支規(guī)模龐大的宇宙艦隊，背后支持他的新統(tǒng)合內(nèi)部人員恐怕遍布政客、將軍、商人、學(xué)者等各個群體之中。除了原本屬于地球至上派系軍人組織控制的Nexus船團之外，剩下的新統(tǒng)合各個機構(gòu)說不定都是【無瑕者】的盟友和潛在支持者。

    也許Nexus船團也同時做了多種投資。

    “等我們把原始文明遺跡重新打通之后，就可以和友軍進行聯(lián)系了。”以斯拉·本·戴維關(guān)掉了桌子上的通訊裝置，正視著和他面對面而坐的馬克西米連·吉納斯，“不過，我現(xiàn)在的身份不方便和Nexus船團那邊的代表見面，況且到時候費爾南多·馬林一定會暗地里指控你們支持反統(tǒng)合武裝組織……您得做好被臨時盟友攻擊的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