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1:合流(3)
OR5-EP1:合流(3)
即使是數日之后,麥克尼爾仍然無法忘記那片也許比世界上任何森林都更加血腥野蠻的林地。成千上萬的平民和游擊隊員的尸體染紅了大地,被砍下的頭顱、被活生生地從人體上剝離的皮膚以及各種由于某些原因而和它的軀體分家的器官散亂地堆放在充當垃圾場的區域內,以至于連原本清澈見底的溪水都變得污濁了。這里沒有任何無辜者,沒有任何保存著理智的旁觀者,只有懷揣著仇恨彼此廝殺的士兵們。
目睹過通用銀河的暴行帶來的后果并因此而對被逼無奈的起義、叛亂抱有同情的麥克尼爾,決定暫時保持沉默。他并不了解此次叛亂的前因后果,也不清楚這些游擊隊和當地軍隊之間的糾葛,假若他貿然以外人的身份發表不恰當的言論,很可能會斷送他們得之不易的生機。
那位不知名的東盟軍將軍對他們的保護沒有讓噩夢結束,暫且按捺著殺戮和破壞的沖動而忠實地執行任務的士兵們將這些客人送出戰區后,最后的一段路仍然要他們自己走完。但是,戰爭卻并非只在他們之前路過的區域發生:附近沒有哪怕一處能夠遠離戰爭的和平地帶。一連多日,遍布林間小路的尸體讓眾人意識到了盡快離開此地的必要性。
“麥克尼爾,咱們現在到底在緬甸的哪個位置?”伯頓上氣不接下氣地扶著旁邊的大樹,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條肥大的蟲子爬上了他的右手,“我知道這里大概是緬甸的西部……可是咱們總得先找到具體位置才行。”
“附近的干擾非常嚴重,在完全脫離戰區之前,我們恐怕不大可能有辦法準確地給自己定位。”麥克尼爾蹲在草叢里翻著地圖,他不時地觀察著遠處勉強能夠用于充當地標的關鍵景物的位置,以免他們又一次連續幾個小時在同一個地方打轉,“……伯頓?你下次應該戴上手套。”
發覺麥克尼爾的好意的伯頓條件反射一般地把蟲子甩走,不巧那蟲子正朝著他身后的另一名同伴飛去。趕在蟲子落在自己身上之前,健壯的黑人用右臂的義肢把那蟲子在另一棵大樹的樹干上拍得粉碎,不明汁液順著金屬手指向下流淌著。
“如果我們能夠沿著伊洛瓦底江前進,很快就能抵達海岸線。”他向著麥克尼爾提議道。
“問題在于我們同樣找不到伊洛瓦底江,又或者咱們已經錯過它了。”麥克尼爾遺憾地數著包裹里那些只能充當墊板的電子設備,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離開了這些設備,他們就無法走出這片森林,也沒有辦法保護葉真去和那位名氣不小的教授會合。
事實上,麥克尼爾只想先把手頭這單生意完成。他對當地的風土人情和各種常識可謂是一無所知,自然也不可能知道桑松教授是何方神圣。因此,昨天葉真在吃晚飯時試探性地和麥克尼爾聊起桑松教授的情況時,麥克尼爾完全暴露出了他的無知,幸好他可以用雇傭兵不懂學術這種借口來掩蓋過去。
“你的老板,就是那位桑松教授,似乎是很有名氣的大人物。連軍隊里的劊子手聽到他的名頭都要為他的學生讓路。”麥克尼爾清點著他們剩下的口糧,盤算著這些口糧還能支持他們在迷宮一樣的森林里前行多久。只要走出通訊信號被大規模干擾和屏蔽的區域,剩下問題也便迎刃而解了。
“桑松教授就是那篇《戰斗的南洋諸民族宣言》的作者,他在馬尼拉那個由一群學者按照他們的理想打造的烏托邦里扮演很重要的角色。”自我介紹名叫戴斯蒙德·盧塔甘達(Desmond Lutaganda)的黑人雇傭兵向麥克尼爾說起了那位桑松教授的情況,“他的很多盟友都在東盟軍任職。”
邁克爾·麥克尼爾確實不了解相關情況,只得辯解說他對東盟的狀況不怎么關心——這是由于他所在的那個由原維和部隊改組而來的雇傭兵組織活躍于印度東部而不是東盟境內。好在葉真和盧塔甘達都沒有就此而追問關于印度的情況,不然麥克尼爾就是身上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為了避免再一次被東盟軍或是當地的游擊隊抓獲,他們這一次總是盡可能地選擇偏僻的道路,而伯頓殷勤地肩負起了唯一的偵察人員的角色。這確實讓他們在最近一段時間內沒有碰到新的戰斗,但卻間接導致路程和路況變得更復雜了。擔憂物資耗盡的麥克尼爾不得不告訴伯頓去盡可能地從路旁的死者身上搜集物品,在保證衛生的前提下,哪怕是死人身上穿的衣服也要弄走。
“邁克,咱們就跟逃荒的農民一樣。”伯頓生怕這會讓他們被病菌或是生化武器殘留物襲擊,“過去爆發瘟疫的時候,那些窮困潦倒的可憐人總是被迫從剛剛下葬的死人身上偷衣服和陪葬品,不然他們就活不下去……唉。”
“你會種地嗎?”麥克尼爾突然問了一個讓伯頓措手不及的問題。
正考慮怎么處理手上這套骯臟的破爛衣服的伯頓愣了一陣,搖了搖頭。
“是的,咱們連逃荒的農民都比不上,他們至少還會種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