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2:坦途(9)
“……恐懼,難道不是管理公民的最好工具嗎?”平日沒少聽麥克尼爾和伯頓閑聊的阿南達磕磕絆絆地拋出了心中的疑問,他發現麥克尼爾剛才的表述和后者以前說過的話并不相符。
“……阿南達,在我看來,恐懼的厲害之處在于,它只能被現存秩序利用,而不能被試圖建立新秩序的挑戰者使用。”麥克尼爾點了點頭,他平時思考這些問題時形成了一套能夠自圓其說的理論,“舊的秩序、舊的系統用恐懼讓公民屈服、放棄改變現狀的嘗試,這和公民們由于恐懼成長中的新秩序對自己帶來更大的傷害而狂熱地保衛舊秩序,并不矛盾。”
迎著那雙充滿了求知欲的眼睛,麥克尼爾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說下去。興亞會正試圖從東南亞地區全力驅逐歐洲殖民者的影響,其中自然也包括以歐洲的人類文明發展過程作為根基的文化和思考方式。誠然,麥克尼爾從來沒有考慮過在這片土地上把歐洲或是北美的某些辦法應用于解決問題,他十分注意自己現在的身份:他是被亞洲復興的理想感召的【歸化者】,一個失去了祖國的流浪者。
彼得·伯頓的腳步停下了,他悄無聲息地向麥克尼爾比劃了一個手勢,麥克尼爾默不作聲地趴在地上,匍匐前進,在被斷肢和草葉覆蓋的約幾米高的斷崖邊緣用望遠鏡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下方的情況。
他現在見過的東西比以往更多,直覺能夠幫助他鎖定正確的答案。落在地上的奇怪物體,是一段義肢,小半條內部為金屬結構的人工手臂。
“你怎么看?”伯頓緊張地咨詢麥克尼爾的意見。
“能給傷殘的士兵或是想要提高戰斗力的士兵安裝義肢的,肯定不是自由南洋聯軍。”麥克尼爾在東盟軍內部也見過一些類似的士兵,但東盟軍不大可能建立一支由完全義體化的士兵組成的生化人部隊,因為最關鍵的腦部領域相關科技在這個世界中還不存在,“一般來說,合格的士兵不會隨便丟棄能暴露自己身份的工具,看來他們是在這里遭受了襲擊、其中一名士兵的義肢被打斷了。”
“那我把它撿回來,回去讓其他人調查。”
不等麥克尼爾發表意見,伯頓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他見麥克尼爾沒有跟隨他一同撿拾廢品的想法,也不抱怨,獨自將繩子拴好,慢悠悠地沿著懸崖向下降落,直到雙腳穩穩地踩在松軟的樹葉和泥土上才松開了雙手并打開了鎖扣。
“……你不去幫他嗎?”阿南達疑惑不解。
“能在他有準備的情況下殺了他的人還不存在呢,我也沒這個信心。”麥克尼爾架設好了步槍,并確保自己的身后方向沒有潛藏的敵人,“等他回來再說。”
不知為何,麥克尼爾似乎發現遠處的樹木搖晃了一下。這可能是他的錯覺,也可能是他臆想出來的。身經百戰的前指揮官暫時遠離了心中的雜念,他不該在同伴逐漸遠離視線的時候分心的。
“伯頓,你最近幾天有沒有遇到過會動的樹木?”麥克尼爾按了一下耳機,“附近的樹好像移動了一下。”
“哦?我還以為這只是我自己的錯覺。”伯頓來到了斷裂的義肢旁,蹲下去檢查義肢的情況,他首先要保證義肢內部沒有炸彈或是其他危險物品,“實在是太丟人了,沒法跟你講……”
“立刻回來。”
“喂,這些雇傭兵在自己的體內做手腳也是常態,我可不能揣著個炸彈去把自己的同伴都炸死。”伯頓咳嗽了幾聲,繼續低下頭檢查。
麥克尼爾沒時間猶豫了,他看不見敵人,清醒地警告著他的是直覺和經驗。既然這個世界上已經出現了能夠投入使用的全息投影,利用全息投影的原理去制造出類似光學迷彩的效果在理論上是可行的,而且持續混戰的世界總會在某些奇怪的地方加速軍事技術的進步。叢林中的每一聲槍響都可能招來致命的后果,孤獨的士兵們不知道開槍的一方和被攻擊的一方中是否有自己的同伴,先把他們全部當成敵人總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