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測量者:無罪辯護 OR5-EPXA:獬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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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天空下,幾架直升機緩慢地飛過多年以來幾乎無人造訪的森林,向著未知的目的地前進。偶爾有穿行在森林中的探險者抬起頭好奇地觀望著這些很少出現(xiàn)在森林上方的不速之客,但他們的興趣隨即被自己眼前的事務(wù)吸引。至于那些散布在森林外圍的村落中的農(nóng)民們,更無暇向著外界訪客展示他們的熱情與好奇心,光是埋頭謀生便成了他們此生唯一且最艱難的考驗。
其中一架直升機上,一名身穿青色制服的囚犯被兩旁的東盟軍士兵押解著,像是要趕赴某地接受審判或處決。在他面前,身著東盟國家憲兵隊制服的幾名軍人面色肅穆,筆直地端坐在前方,即便從機艙中貫穿的狂風很難讓他們保持那份淡定。
“很久以前,我有一個設(shè)想。”坐在中間位置的白人青年開口了,“大概是兩年前吧,或者是一年半以前,我想把馬尼拉,或者把呂宋島那些喊著環(huán)保口號砸了我的餐廳的人全都送到這樣的原始村莊里過日子,讓他們真正去踐行自己的主張、自己的理論,而不是在城市里和我浪費時間打架斗毆。看哪,這森林,這樣的原生態(tài)農(nóng)村,是真正沒被現(xiàn)代概念污染的地方,也是最適合考驗他們的地方。”
說到這里,邁克爾·麥克尼爾收回了目光,重新端正地看著他眼前這個曾經(jīng)犯下滔天大罪的中年男人。
“鐘社長,說真的,我佩服你多過佩服他們,鄙視你少過鄙視他們,因為你敢去踐行自己的主張、去試著看看自己的理論有沒有可實現(xiàn)的機會、去嘗試著讓自己生活在自己規(guī)劃的藍圖里而不是讓別人替你試錯。不談立場,只談個人觀點,我還是很佩服你的。”他從衣兜里掏出一本書,“這本《蘭芳之路》,我讀了幾遍。雖然里面有一些觀點我不同意,不過我仍然愿意對您表示一定的同情。”
鐘復明沒有回答,他從上了直升機開始就一言不發(fā)。作為在東盟各大媒體——無論支持還是反對興亞會——的描述中十惡不赦地妄圖破壞和談、摧毀東盟領(lǐng)導集團并殺死香巴拉浮島幾百萬市民的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鐘復明成為千夫所指、萬眾唾罵的披著人皮的惡魔,即便是自由南洋聯(lián)軍也順水推舟地將導致近兩年來一切沖突的根本原因推給了鐘復明和他的【蘭芳赤子】。
東盟的公民們理應(yīng)是最贊同依照法律進行審理的,可是這一次他們成為了反對按通常邏輯處理問題的先鋒。成千上萬的東盟公民涌上街頭,聲稱要將鐘復明和他那些罪大惡極的同伙立刻處決而不是允許他們有機會繼續(xù)躲在監(jiān)獄里拿著納稅人的錢逍遙度日。有這樣一份民意作為基礎(chǔ),況且自由南洋聯(lián)軍也沒有表示反對,興亞會迅速地把被捕的【蘭芳赤子】成員置于死地。
犯罪系數(shù)高于300者,一律處決;低于300但高于100者,關(guān)進島田真司的矯正治療中心直到【治好】為止。很遺憾的是,盡管有不少人聲稱存在一種即便犯罪也無法被西比拉系統(tǒng)的特殊群體,但興亞會沒有在被捕的青衣人中發(fā)現(xiàn)這樣的特殊個體,也就沒有必要對此做出額外的規(guī)定。
以鐘復明那接近400的犯罪系數(shù)而言,他本該跟隨其他忠心耿耿的手下被一起處決,然而當他的手下被送往刑場時,他卻被拉上了一架直升機,而這直升機一路向著中南半島西北方向邊境地帶開去。事已至此,鐘復明不認為東盟內(nèi)部還有愿意效忠于自己的盟友,再說他也不記得除馬卡洛夫等人之外還有其他白人作為內(nèi)應(yīng)。這只是最后的嘲笑,是敵人要讓他死前接受更大的羞辱。
于是,他選擇了保持沉默。
“鐘社長?”麥克尼爾咳嗽了兩聲,“說幾句話嘛,我確實想和你進行一下思想上的交流。比如說……”他停頓了幾秒鐘,似乎是認真地從鐘復明的觀點中尋找值得討論的內(nèi)容,“你一開始的打算,是奪取東盟的控制權(quán),對吧?那為什么你的計劃后來變成了和馬卡洛夫一起瓦解東盟?”
直升機飛行發(fā)出的噪音讓人心煩意亂,但這聲音沒有阻止鐘復明的思索。
“對于你們這些只能看見表象的人來說,想理解計劃的變化確實很困難。”鐘復明以居高臨下的施舍口氣向著麥克尼爾解釋道,“我族沒有必要為一個不歸我族所屬的國家效忠,沒有必要為它奉獻和犧牲,若不能真正將其變?yōu)槲易逅校敲丛撟龅恼亲屗姆治辶岩誀幦》纯沟幕亍!?br/>
“但是……您不覺得這個說法很荒謬嗎?”麥克尼爾撓了撓頭,“東盟目前是而且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也會是興亞會來執(zhí)政,您應(yīng)該認可這個說法吧?實際上,興亞會的骨干都是華人,是你的同胞;不談這一點,你們也能從東盟的發(fā)展中受益。”
鐘復明發(fā)出了陣陣冷笑,他為麥克尼爾的無知而感到悲哀。
“看吧,像你們這樣的野蠻人理解不了這背后的本質(zhì)。”他雖然身陷囹圄,樣子倒和風光無限的大人物沒什么區(qū)別,“你既然自稱讀過我的作品,那么你就應(yīng)該知道我一向主張一族一國。我們的生活雖然看似伴隨著東盟的強大而得到改善,但這背后由我們支付的代價則更大、讓異族受益的機會也更多。你只看到我們的受益并因此認為我們不懂感恩,看不到我們實則被動地承擔了代價——”
“什么代價?”麥克尼爾忍不住反駁了,“鐘社長,您說一說這背后到底有什么代價?你們付出了什么代價?怕是東南亞人首先要出來表示反對了,興亞會內(nèi)部優(yōu)先重用華人是個明確的不成文規(guī)則。金三角區(qū)域作戰(zhàn)司令部的吳蘇拉將軍,幾次和我抱怨過,他作為緬族人的身份讓他難以得到優(yōu)先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