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食尸鬼:血之宴 OR7-EP5:龍之子(15)
島田真司手忙腳亂地按下了幾個按鈕,不僅沒能把揚內斯庫放出去,反而讓他自己連著揚內斯庫一起沉入了下一層。他再次請求揚內斯庫保持冷靜,這樣他才能仔細地分析自己下一步該怎么做。
“我記得這個設備只會關食尸鬼啊……我們可是很嚴格地把食尸鬼和食尸鬼病患者區分開了。”島田真司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揚內斯庫先生,您不會向我隱瞞了什么吧?”
“沒……沒有。”揚內斯庫感到有些不妙,但眼下他還必須依靠著島田真司才能逃出生天。自從接受了島田真司的治療后,揚內斯庫身上屬于食尸鬼的那部分力量被削弱得近乎從未存在過,因此他是斷然沒法只用自己的力量就脫困的。話說回來,在那之前他也沒有單槍匹馬扯碎這個庫因克鋼籠子的能力。“……還要多久啊?”
“哎呀,這可難辦了。”島田真司后退了幾步,轉向揚內斯庫,有些尷尬地撓著后腦勺,“因為它只會在里面關押的人形生命體失去生命體征后才會恢復原位。我馬上聯系專業的團隊,您先在這里等候一陣。哦,我現在幫您把那份資料拿來,如何?”
揚內斯庫無奈地點了點頭,他除了相信島田真司之外別無他法。目睹著島田真司消失在走廊另一頭,人到中年的食尸鬼商人變得慌亂起來。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可他絞盡腦汁也說不出那種無孔不入的敵意來自于何方。
還是別胡思亂想了,先等島田真司返回再說。
島田真司果然足夠遵守信用,只過了幾分鐘便以百米沖刺般的架勢奔回了揚內斯庫身旁。他從懷里掏出幾份文件,展示在揚內斯庫面前,似乎是想讓自己的合作伙伴放松些。不料,揚內斯庫卻神色大變,這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的食尸鬼商人上躥下跳,急得抓耳撓腮:
“怎么會這樣啊?”他結結巴巴地指著那全然對自己不利的結論,“島田博士,你剛說過——”
“啊呀,我剛剛去看了最新的數據呢。”島田真司擺出一副憂傷的神情,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搓著紙張,像是要把紙張上的包漿層搓下來一般用力,“不管對外怎么說,咱們總不能對內撒謊,不是嗎?所以,我想鄭重地問您一句……”他瞇起了眼睛,湊近那庫因克鋼籠子,“揚內斯庫先生,您到底有沒有對我隱瞞些什么呢?病人如不把病史積極地告知醫生,造成些惡劣后果也是在所難免的。”
“我有什么可隱瞞的呢?”揚內斯庫的雙手死死地抓著欄桿,咬緊牙關的他擔心自己說錯半句話便失掉做人的資格,“您比我更清楚啊,我只是個——”
“列奧尼達·揚內斯庫先生。”
揚內斯庫不說話了,他從島田真司的眼中看到了某種無比恐怖的東西。假若島田真司突然不笑了甚至是兇神惡煞地沖著他說些威脅性的話,他都不至于如此地失態。然而,島田真司臉上的笑容卻比剛才更加地燦爛了,恰恰是這無比燦爛的笑容讓揚內斯庫感受到了死神的迫近。那是他多年來培養出的直覺,如今這直覺再次救了他。
“你是個成功人士,是個上過大學、接受了高等教育的體面人……體面食尸鬼。”島田真司晃了晃手中的報告單,“體面人自然知道體面人的做法。所以,親愛的揚內斯庫先生,我最后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不然……”
年輕的日本學者緩緩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眼睛里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求知欲。
“……我即將投稿的論文里,就會出現一個全新的素材。”
剎那間,揚內斯庫的眼前又浮現出了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無論他走到哪里,他都無法將那段慘痛的日子從他的人生中抹去,而他也永遠忘不了自己被那兩個喪心病狂的外國人關進地下室里肆意虐待的場面。鐫刻進入靈魂深處的恐懼如影隨形,以至于即便支配著意志的工具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揚內斯庫仍不愿去觸碰那段回憶,更不必說產生什么反抗的念頭了。
列奧尼達·揚內斯庫永遠不會明白他在和什么人作對。給麥克尼爾提供了一份為揚內斯庫量身打造的的島田真司比揚內斯庫本人還了解他潛意識中的每一個角落,因而對方的每一個反應都在他的預料之內,這也是島田真司當初斷定即便切斷對揚內斯庫的控制也不會讓后者有機會反戈一擊的主要原因。
對平靜生活的向往勝過一切,這或許是一種執著,同樣也是一種軟弱。正是這種心態讓亞歷山德魯·麥齊亞自掘墳墓,也正是同一種心態讓本來有無數個機會掙個魚死網破的揚內斯庫白白地成了麥克尼爾的傀儡。若是稍微付出些代價便能維持現狀,就寧可承受全部損失——島田真司過去見過太多類似的人了,他有十成的把握將有著類似心態的揚內斯庫徹底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