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違和感
甘露憤憤地罵,從屋里提來剛打的一壺熱水,一路朝那群螞蟻灑過去。頓時浮尸遍野,密密麻麻地死了一大片,剩下的沒一會兒就都爬回了螞蟻窩。這才解氣。
“過來吧,我幫你涂點藥膏。”玉嬌提裙進了屋,并沒有在螞蟻身上再浪費時間。
甘露抱著胳膊跟隨進屋,嘴中嘟囔:“小姐剛才嚇著那丫頭了。哎……小姐明知道人人為何見你都怕,何苦再把自己抹地更黑呢?這樣下去,說不定二夫人很快就會把你送到別處去,這宅子可真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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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別處?”玉嬌隨口問,“哪兒呢?”
甘露搖頭:“奴婢瞎猜的。哎……”
玉嬌抿著嘴笑,她巴不得離開這兒,當然不會是讓柳氏給送走的。她要離開玉家,那也得正大光明,讓麟州城的男女老少貧富貴胄都知道,她玉嬌與柳氏,從今往后割袍斷義再沒有半點瓜葛。
且,有些東西是嬌娘的亦或者是她玉嬌的,柳氏,都須完璧歸趙!
幸好那些螞蟻只是普通黑蟻,被咬一口還不礙事。為甘露涂了層薄荷露,便由著去取早飯,兩人分別吃過,這一日的閑散與流言便又開始了一個循環。
養身體的時間,玉嬌習字看書,時而閉目養神時,就在回憶屬于嬌娘的記憶。雖然字可以再練,知識面可以再補充,可是關乎嬌娘的許多記憶卻仍然沒有絲毫進展。與她初到這里的時候并未有何分別。想的起來的,只是嬌娘父母的樣貌以及生活瑣事,哪怕重大連玉家的玉礦生意都無半點印象。而那些想不起來的,不僅僅混沌無序,而且也在慢慢消失遺忘。
她并非要死抓著嬌娘的記憶不放,而是嬌娘曾是個天分頗高的女子,慧根極具,所學所想都會對她今后有所幫助。
然結果總教人大失所望。
偶有時,她也會覺得,自己的靈魂襯不上這具水月玲瓏之軀,所以有些東西她必須讓自己快速適應。
柳氏又是一日沒有蹤影,讓玉嬌心情頗為輕松,不必想著如何應付突如其來的狀況。像上次那樣吐她一臉茶水的事,可一不可再。
躺在樹蔭底下,夜半的夏風涓細溫和,身畔熏蚊木香輕氳一寸露汁似地輕煙。她舉著那塊乳白剔透的玉壁,將它對準錯落在樹叢下的白皙月光,漆黑的眼穿越壁孔,直視蒼天。
時移世易,但有許多東西的價值卻遵循著同一條路而被傳承下來。比方說玉嬌此刻手里的這塊玉璧,即便沒有歲月積淀不為拙樸的古物,她也可以肯定,在現代它照樣能在諸多寶器之中占有一定地位。像這樣的東西,普通人家擁有的不多,肩典里的人卻似并不拿它當回事,轉手送了也就送了。
有一種有錢人叫葛朗臺,錢財越多越是吝嗇。而肩典里的人,顯然并非只是有錢人這么簡單。
閉上眼睛,把玉璧合攏在掌心,忽然之間腦海里似風起云涌大浪剜濤,一雙湛藍純粹的眼睛在眼前一閃而過,快得她連反應都來不及。她本能地驚恐瞠目,想回憶自己剛才看到的是什么,卻發現那一切已經像潮汐退卻那般沒有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