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雪魄噬魂》
民國三十七年冬天,滇西玉龍雪山腳下的摩梭寨子,那可是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勁兒,天上飄著的不是普通雪花,而是血糝子。
有個采藥人叫阿吉,手里緊緊攥著半塊青程粑,在凍得硬邦邦的雪殼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這雪殼“嘎吱嘎吱”響,就像有人在耳邊磨牙。
三天前,寨子里的薩滿盯著阿吉的眉心,神色古怪地說:“冰湖女神額間的第三只眼裂了縫,今年祭品得要雙數。”這話說得阿吉心里直發毛。
阿吉的羊皮囊里可寶貝著呢,裝著三株他在鷹嘴崖好不容易找到的血靈芝。那鷹嘴崖的崖壁上,冰裂紋里滲出的紅水結成了鐘乳狀,嘿,跟《滇南蠱經》里記載的“血髓”一模一樣。
正走著呢,忽然,身后傳來“咔嚓”一聲,那冰層碎裂的脆響,在這寂靜的雪地里格外刺耳。阿吉心里一緊,趕忙回頭,這一回頭可不得了,雪地里憑空多出一串赤足腳印,每個腳印中心還凝著一團黑血,就像有人故意印上去嚇人似的。
“阿吉哥!”同伴格桑的喊聲從冰瀑后面傳了過來。阿吉趕緊繞過冰柱,就看見格桑癱坐在冰窟邊,懷里還抱著個東西。走近一瞧,好家伙,是一尊青銅祭器,那是個三足蟾蜍尊,還是去年雪崩的時候從冰湖底沖出來的。再看那蛙眼鑲嵌的綠松石,此刻正泛著血光,別提多邪乎了。
冰窟深處突然傳來嬰兒啼哭,這大冷天的,哪來的嬰兒?阿吉舉著羊皮火把一照,冰壁上竟然嵌著一具女尸。這女尸穿著明代誥命服飾,胸口的補子繡著三眼雪豹,皮膚還是半透明的,仔細看,能瞧見冰晶在血管里流動,就像有小蟲子在爬。
格桑這時候突然像中了邪一樣,抽搐著撕開自己的衣襟,阿吉定睛一看,哎呀,格桑胸口浮現出和女尸補子相同的紋路。
回到寨子里,火塘燒得旺旺的,可格桑的臉卻青得像鬼一樣。老薩滿拿著銀刀,劃開格桑腫脹的腳踝,這一劃,十幾條血蜈蚣從皮肉里鉆了出來,落地就化成了冰渣。老薩滿聲音顫抖地說:“這是雪魄蠱。”說著,手捏碎蜈蚣尸體,接著又說:“明朝沐王府的巫醫拿活人養冰髓,被種蠱的人會變成……”
話還沒說完呢,格桑突然像發了瘋似的,一下子撲上去掐住阿吉的喉嚨。阿吉慌亂之中摸到懷里的血靈芝,使勁一擠,汁液濺在格桑臉上,頓時騰起一股腥臭的白煙。格桑慘叫一聲,撞開木窗就跑了出去。阿吉追到崖邊,只聽見雪地里傳來重物墜崖的悶響。往冰湖一看,中央裂開了一個漩渦,漩渦中心還浮著一口青銅棺,棺蓋上鑄著九只銜尾蛇,看著就讓人心里發毛。
當天晚上,阿吉在格桑的背囊里發現了一本《沐府秘錄》。那泛黃的宣紙上畫著冰湖地形圖,標注的地方正好就是他們采藥的鷹嘴崖。最后幾頁還記載著嘉靖年間,沐王府用七十二名童男煉“冰魄丹”的秘術,那配圖,可不就是白天見到的三眼女尸嘛。
冰湖祭壇上,那口青銅棺開始滲出藍黑色的黏液,看著就惡心。阿吉壯著膽子用血靈芝汁涂抹棺縫,剛涂完,“砰”的一聲,棺蓋突然彈開半尺。阿吉往里一瞧,棺內女尸雙手交疊在腹部,指間還握著一枚蛇形玉握,玉身上刻滿了彝文咒語。
這時候,薩滿的骨鈴突然“啪”的一下炸裂了,薩滿大喊:“快合棺!這是沐王府的鎮魂咒!”
可已經來不及了。女尸額間裂開一條豎縫,冰藍色的瞳孔映出阿吉扭曲的倒影。緊接著,整個冰湖開始劇烈震動,湖底浮起三十六根青銅柱,每根柱上都拴著一具冰封的童尸。阿吉就感覺右手一陣冰涼,低頭一看,竟然結出了冰霜,掌紋也變成了蛇鱗狀,跟格桑胸前的紋路一模一樣。
薩滿趕緊點燃人皮鼓,鼓面上浮現出血色星圖,大聲喊著:“沐王府當年用七十二童男血祭,設下輪回咒。每逢甲子,就要用采藥人的魂魄補咒……”話還沒說完,鼓聲戛然而止,薩滿的七竅鉆出冰蛇,眨眼間就把他凍成了冰雕。
阿吉嚇得不輕,踉蹌著逃進鷹嘴崖的冰洞。這冰洞壁上布滿了熒光苔蘚,隱隱約約勾勒出一幅完整的祭祀壁畫。畫里有個明代官員正把童子往冰窟里推,冰窟里還盤踞著一條三眼巨蛇。最詭異的是一角的題跋:“嘉靖四十二年冬,沐英后人沐晟以冰魄飼蛇神,換得……”
冰洞深處傳來玉石相擊的聲音,阿吉好奇又害怕地循聲找過去,發現了一間冰室。冰室正中有個冰臺,上面供著一尊三眼蛇神像,神像腹部嵌著一塊殘缺玉璧,巧了,這玉璧正好和女尸手中的蛇形玉握嚴絲合縫。
阿吉鬼使神差地把玉握嵌入缺口,剛嵌進去,神像瞳孔射出藍光,冰室穹頂出現了沐府巫醫的虛影。虛影的聲音就像鐵鏟刮冰,難聽極了:“冰魄丹需以雪魄蠱為引,中蠱者血脈化髓……爾等既破封印,當以冰髓重塑咒鏈……”阿吉就感覺右手完全冰晶化了,還順著血管往心臟蔓延。絕望之下,他把剩下的血靈芝一股腦全吞了下去,那劇痛讓他的視線都變得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