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夜葬》
話說有個事兒,可邪乎啦!那天晚上,村東頭那歪脖柳樹下,黑燈瞎火的聚了七八個人影。夜風(fēng)吹得呼呼響,還卷著紙錢灰,直往人衣領(lǐng)子里鉆,冷颼颼的,讓人心里直發(fā)毛。
王瘸子在那兒,手里緊緊攥著三炷黃香,手哆哆嗦嗦的,那火星子都燎到指節(jié)了,他卻跟沒知覺似的。為啥呢?他正望著土坑里那口褪了漆的薄棺材發(fā)愣呢,越看越覺得,這棺材板下壓著的,哪是什么自家早夭的幺兒啊,倒像是有個活物在里頭抓撓,撓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這時候,三更梆子剛響過第二遍。守夜的張半仙本來好好地坐在條凳上,突然跟彈簧似的“噌”地一下彈起來。就聽供桌上的長明燈“噗”地爆出朵青花,這光一閃一閃的,把靈堂里照得忽明忽暗,陰森得很。再看那紙扎的童男童女,腮上那兩團(tuán)胭脂,在這幽光里,竟慢慢洇成了兩灘血漬,看著就讓人膽寒。
張半仙大喊一聲:“瘸子!快拿朱砂來!”喊完抄起桃木劍就往棺材上拍。那劍穗上拴的銅鈴鐺,震得人牙根都發(fā)酸。緊接著,棺蓋縫隙里滲出一股腥甜味兒,還混著新翻泥土的氣味,直往人鼻腔里鉆,熏得人直犯惡心。王瘸子嚇得腿肚子直轉(zhuǎn)筋,可還得硬著頭皮往前挪。這時候,就聽棺材角“咔”地崩開一道裂口,半截青灰色的手指頭正往外擠,這可把人嚇得夠嗆。
嘿,這事兒一出來,十年前那場蹊蹺事又在老輩人嘴里翻騰開了。想當(dāng)年,村西李寡婦難產(chǎn),折騰半天還是咽了氣。接生婆嚇得不輕,拿艾草灰抹了三天,才敢把棺材合上。誰能想到,下葬當(dāng)夜,一道雷“咔嚓”一聲劈了墳頭的柏樹。第二天,全村人都聽見墳包里傳出嬰啼聲。幾個膽大的后生壯著膽子掘開墳一看,好家伙!只見棺材里襁褓裹著個渾身長滿鱗片的怪胎,再看李寡婦,胸口五個血窟窿還在汩汩冒黑水,這場景,想想都后怕。
咱再把鏡頭拉回到現(xiàn)在。張半仙一看這情形,一咬牙,“噗”地咬破舌尖,往劍鋒上噴了口血。那黃符紙遇血“騰”地一下燒成團(tuán)綠火。就這功夫,棺材板突然掀開半尺。月光漏進(jìn)去的那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瞧見了,那孩子睜著眼呢!瞳仁是兩汪渾濁的琥珀色,眼白上爬滿了蛛網(wǎng)似的紅絲。更瘆人的是嘴角那抹笑,活脫脫像極了前年吊死在祠堂梁上的劉賬房,這笑讓人脊梁骨直發(fā)涼。
這時候,老族長拄著拐杖從暗處轉(zhuǎn)出來了,煙鍋?zhàn)永锏幕鹦亲右幻饕粶绲摹K睋u頭,嘆著氣說:“造孽啊!當(dāng)年鎮(zhèn)龍脈的槐木樁,偏叫王家小子掘出來當(dāng)柴燒......”話還沒說完呢,就聽棺材里“咚”地一聲,坐起個黑影。那黑影濕漉漉的頭發(fā)纏著脖頸,指甲刮過棺材板,發(fā)出鐵器相磨的銳響,聽得人心里直發(fā)慌。
守靈人堆里“嗷”地炸開聲慘叫。二愣子直接癱在地上,褲襠里洇出一大片水漬,手指著供桌抖得跟篩糠似的。為啥呢?原來那紙扎的牛頭馬面不知啥時候轉(zhuǎn)過了臉,描金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人群,腮幫子上的金粉簌簌往下掉,這一幕可太嚇人了。
張半仙也不含糊,突然扯開道袍前襟,嘿,胸口紋著的鐘馗像在月光下泛著青光。他伸手抓起一把摻著狗血的糯米,“唰”地往棺內(nèi)撒去。那些米粒落在尸身上,竟發(fā)出熱油煎肉的滋啦聲。棺材里的東西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那聲音震得靈棚四角的招魂幡“嘩啦啦”倒卷起來,仿佛要把這黑夜攪得天翻地覆。
老族長一看,把煙桿子往地上狠狠一磕,大聲喊:“快封棺!”七八個后生雖然心里害怕,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上撲。按著棺材板的趙鐵柱突然怪叫一聲,眾人借著月光一瞧,好家伙!他手背上趴著條寸長的百足蟲,通體赤紅如血,正順著青筋往袖管里鉆呢,這可把人嚇得夠嗆。
這事兒還沒完呢!更邪乎的事發(fā)生在五更天。當(dāng)?shù)谝豢|晨光刺破云層的時候,人們發(fā)現(xiàn)墳坑四周的野草全成了焦黑色,方圓十步內(nèi)的露水都凝成了冰碴。再看抬棺的麻繩,斷成了七截,那切口整整齊齊的,就像被利刃劃過一樣。而本該躺在棺材里的尸首呢,此刻正蜷在歪脖柳樹的樹洞里,渾身覆著一層白毛,嘴角還沾著半片帶血的柳葉,這場景,簡直像噩夢一樣。
時間一晃,二十年過去了。又是一個清明夜,從省城回來的地質(zhì)隊(duì)員在這兒用洛陽鏟探出件怪事。您猜怎么著?當(dāng)年下葬的墳塋底下,赫然埋著半截青銅槨。再仔細(xì)一瞧,槨身上陰刻的符咒,跟張半仙當(dāng)年畫的鎮(zhèn)尸符,竟有七分相似。這事兒可真是越來越玄乎啦,誰也說不清楚到底咋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