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茉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轉(zhuǎn)向司徒長恭，她那蒼白的指尖輕輕浸泡在細雨紛飛的水珠中，雨水沿著指尖滴落，她暗暗收緊了手指。

    衛(wèi)云姝見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不由得回想起前世的事情。

    那日，春喜捧著碧玉步搖跪在她跟前，鬢邊珠花顫巍巍墜著晨露。

    “晏姑娘到底是世子心尖上的人，主母何不做個賢良人？”春喜用銀簽挑亮燭芯，暖黃的光暈染著她溫順的眉眼，“橫豎世子應(yīng)承了，納進府便永不相見。”

    衛(wèi)云姝瞳孔倏地收縮。她記得自己當時是如何轉(zhuǎn)動著翡翠鐲子輕笑，蔥白指尖點在納妾文書上暈開朱砂印。

    司徒長恭披著月白鶴氅踏進暖閣時，她甚至親手為他解下沾雪的銀狐毛領(lǐng)。

    “姝兒果真大度。”司徒長恭溫熱的唇擦過她耳垂，玉扳指硌得她掌心生疼。

    前世她竟真信了這鬼話，將私庫鑰匙交給春喜打理晏茉的用度。此刻回憶起來，那外室懷孕五月的腰身藏在狐裘下，分明早有端倪。

    “公主！晏姨娘摔進荷花池了！”

    記憶陡然浸透刺骨寒潭。她沖進西跨院時，春喜正抱著渾身濕透的晏茉哭喊，青石地上蜿蜒著血水混著冰碴。司徒長恭踹開雕花門時，她第一次看清丈夫眼里淬毒的恨意。

    “毒婦！連未出世的孩兒都容不下？”

    衛(wèi)云姝猛然按住心口，仿佛又看見春喜跪在雪地里瑟瑟發(fā)抖：“是奴婢沒攔住公主……”那丫鬟脖頸間晃動的金鑲玉瓔珞，可不正是晏茉常戴的物件？

    衛(wèi)云姝盯著掌心冷笑，前世她竟到死都沒看透這場局——春喜早就是晏茉插在她身邊的釘子，那落胎分明是沖著毀她賢名來的。

    “好個一箭雙雕。”她咬著唇，恍惚看見前世自己跪在祠堂時，春喜端著鴆酒說“世子爺賞的體面”。當時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賤婢發(fā)間別著晏茉最愛的紅珊瑚簪子？

    這回，她倒要親眼看著，這對主仆如何把鴆酒喂到對方嘴里。

    衛(wèi)云姝意識回籠，冷眼瞪著司徒長恭。

    雨絲順著琉璃瓦砸在青磚地上，恰似那日他跪在院中時，浸透喜服的雨水一滴一滴滲進合巹酒的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