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火明燈
晨霧未散,楓溪橋就已成了人潮織就的錦繡。青石板路兩側支起連綿的竹棚,老字號糕餅鋪的蒸籠騰起七色水霧,裹著桂花糖的云片糕香漫過整條長街。扎紅頭繩的小姑娘舉著糖人追逐,蜜色的鳳凰翅膀險些刮到算命先生招搖的布幡。
"借過——"
赤膊漢子推著獨輪車撞開人群,車架上九層銅盆疊成寶塔,最頂端的炭火盆里烤著滋滋冒油的羊肉串。油脂滴落炭火的噼啪聲里,賣糖畫的老翁手腕翻飛,金燦燦的糖稀在青石板上勾出騰龍戲珠。
"剛出鍋的蟹黃湯包!"
挑擔婦人揭開竹屜,十八道褶的薄皮包子透著誘人的橙黃。穿短打的伙計頭頂八層食盒穿梭,糖醋魚的酸甜混著酒釀圓子的甜香,在初秋的晨風里釀成醉人氣息。
"青瓷!當心竹竿——"
陸然身著玄色勁裝撥開人群,雁翎刀鞘挑開雜耍藝人失手滑落的竹竿。沈青瓷捧著平安符后退半步,月白裙裾掃過泥人攤的彩繪胚子,那未干的紅泥竟印上朵栩栩如生的并蒂蓮。
"少當家嘗嘗新炒的南瓜子!"炒貨鋪老板隔著人墻拋來油紙包,"用您上月從北疆帶回的崖鹽炒的..."話未說完,紙包已被舞獅少年凌空截住,惹得圍觀孩童拍手哄笑。
西頭戲臺突然炸響銅鑼,青衣花旦的水袖掠過臺前燈籠,驚起三五只啄食糕餅渣的灰雀。凌天護著蘇青擠到糖畫攤前,見她折扇輕點老翁新畫的錦鯉:"勞煩添對鴛鴦,要羽冠沾些金箔的。"
......
日頭西斜,楓溪橋東頭忽的炸開三聲爆竹。十二匹棗紅馬馱著金甲神將破開人潮,馬鞍上插著的令旗在秋風里獵獵作響。踩高蹺的八仙隊伍緊隨其后,鐵拐李的酒葫蘆里竟真傾出米酒,醉得圍觀漢子們拍掌叫好。
"點睛咯——"
畫舫上躍下八名赤膊漢子,肩扛的檀木城隍像足有兩丈高。描金匠人執(zhí)朱砂筆躍上云梯,筆尖觸及神像眼眸的剎那,整條長街的燈籠突然自明。沈青瓷腕間赤玉鐲忽的發(fā)熱,映得剛買的兔兒燈泛出詭異紅光。
沈青瓷咬著陸然給她買的糖葫蘆擠到胭脂攤前,琥珀色的糖衣裹著山楂,酸得她瞇起了眼。攤主老婦的銅鏡里映出陸然身影——他正幫貨郎扶起傾倒的籮筐,滾落的紅棗在青石板上骨碌碌散開,恰巧拼出個圓滿的"吉"字。
"姑娘可要試試這款茉莉香膏?"攤主老婦揭開青瓷罐,甜香里裹著幾絲苦艾的清爽,"這是用晨露未曦時采的初綻茉莉,摻了薄荷腦提神。"布滿皺紋的手指拈起玉簪,挑了點膏體抹在試妝的宣紙上,暈開的淡青色恰似遠山含黛。
沈青瓷俯身細看時,鬢角垂落的發(fā)絲掃過檀木妝匣,驚起幾只圍著蜜罐打轉的蜜蜂。老婦笑呵呵地遞上銅鏡:"瞧這顏色多襯姑娘的眼眸,老身年輕時在蘇杭..."話未說完,城隍廟口突然響起城隍出巡的暮鼓,驚得鏡中倒影都晃了晃。
鼓聲響過三遍,十二面銅鑼齊齊炸響。八抬鎏金轎自城隍廟緩緩而出,轎簾上繡的百鬼夜行圖在夕照里淌血般艷麗。判官裝扮的廟祝赤足踏過火盆,手中鐵鏈拖拽著鑄鐵"罪人",每一步都震起青石板縫里的香灰。
"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