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老人對找回兒子或者其后人的希望不大,但李牧卻覺得這件事成功的機率不算小,如果老人的兒子與老人分別是已經四五歲,那么必然是對自己的父親,以及自己的童年有一定印象的,他一定記得父親的相關特征、記得家鄉的位置、記得離開父親的時間,如果他的母親在他成長的過程中能夠告訴他更多關于他父親的故事,那他對父親的了解應該遠比父親對他的了解要多。
老人自己隱居山里這么多年,不知道這些年老人的兒子有沒有試圖尋找他,不過就算兒子沒有尋找,只要他還在世,只要他能夠接收到這段視頻,想必他都能夠辨認出父親的身份,所以找到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普通人想在十三億人口里找一個出來,恐怕難如登天,但對李牧來說,他有YY這樣一個龐大的用戶群體,又有大量媒體的資源關系,想把這么一個人找出來,未必是件難事。
于是,李牧對老人承諾道:“老前輩您放心,我們一定盡全力讓全國人民都看到您的采訪、知道您的事跡、都知道您的過去,也一定會把您太太、兒子的相關信息播放出去,有全國人民幫忙,找到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老人欣慰的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如果他們還活著,能看我一眼,我這輩子就死而無憾了,就怕我等不到那天就閉眼了。”
李牧急忙說:“您身體和精神看著都挺好的,如果您跟我們下山到醫院里做個系統的檢查、好好療養一下,您的身體狀況一定會更好。”
老人擺擺手:“謝謝你們的好意,我在這里生活幾十年了,習慣了,我沒有親人了,也沒有故土了,幼年在皖南的家我記不清了,祖墳在哪我也找不到,在杭城生活的宅子37年的時候就被我父母賣掉了,那只是我們一家人曾經的落腳點,也不是我的根,我父母還有兄妹都埋骨金陵,可我也不知道他們當年活著的時候在金陵住在哪里,早些年我攢錢去過三趟金陵,可是到了金陵,我也不知道去哪里祭拜他們,只能到處找當地人打聽,聽說哪里有過萬人坑,我就買瓶酒、買刀紙到那里祭拜一下,可是我這輩子也不可能尋得到他們的尸骨,所以我早就沒有根啦,沒根啦……”
說到這兒的時候,老人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許多,眼瞼無力的低垂著,剛才那努力挺直的腰桿也再次佝僂起來,他落下兩顆豆大渾濁的淚水,長嘆一聲,說:“老話說落葉歸根,我年輕的時候不信,覺得這是老封建思想,可是活得越久,心里就越想給自己尋個根,可是我自己祖上的根尋不到啦,父母的根也尋不到啦,我在這里生活了這么多年,所以這里就是我的根了。”
劉新穎急忙說:“老前輩,山外面醫療條件好、療養條件也好,能讓您把身子骨養好一些,那樣您也能更長壽,而且,萬一將來您兒子找到了,您在山外面,他也好去跟您相見。”
老人苦笑一聲,說:“我今年八十八啦,活到今天已經夠長了,人吶,活得太久有時候不是福氣,而是折磨,我不想奢求再活多少年,只想能在這里咽下最后一口氣,要是在其他地方咽氣,環境再好、條件再好,那不是我的根;將來要真是能找到我兒子,就勞煩他念在父子一場,來看我一眼,如果我死了,就來給我的墳頭添把土,這座山,我是不會再出去了。”
劉新穎急的直掉淚,說:“您出去就算找不到您兒子,您也能享享福,您在這辛苦這么多年,社會虧欠您那么多,您總要給社會一個彌補的機會……”
老人笑道:“社會不虧欠我什么,當年那些一起并肩作戰的袍澤弟兄們,都是一腔熱血想抗日報國,報國報國,軍人報效國家,就像是孝順自己的父母,是我們生下來的責任與義務,是我們沒盡責,才讓日本人進來橫行了這么多年,如果說虧欠,也是我們當年虧欠了國家,虧欠了當年死在日本人手里的那些平民百姓。”
劉新穎忙道:“您別這么說……”
老人認真的說:“我說的是肺腑之言,抗戰勝利之后很多軍人這么認為,尤其是當戰后戰損一次次統計出來、一次次被新的數目推翻、一次次不斷累加傷亡人數的時候,我們都會覺得虧欠了這個民族太多,如果我們當年再多拼一把,或許就能讓這個數字少一些,我們如果當初成仁了,這個數字可能就會更少一些,曹植說,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這就是我們當時的真實寫照……”
劉新穎眼看老人怎么都不為所動,焦急得恨不能大哭一場,來的目的就是想無論如何也要勸老人離開這里,但是無論怎么說都完全改變不了老人的決定,這讓她不但有著深深的挫敗感,更加在心底自責不已。
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劉新穎一雙求助的眼睛看向李牧,眼神中滿是懇求和期待,希望李牧能夠想想辦法,把老人勸下山。
李牧也不知道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