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hs&jn4
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到烈士陵園來懷舊的人大概不多,這里如果真有魂魄,恐怕也是寂寞的吧。他踩著腳下的青草,繞著烈士碑徐徐走了一圈。記得小的時候,差不多每一年的清明節(jié),他都會在學校的帶領下到這里來緬懷革命先烈,好幾次他都是在石碑的臺階下帶領同學們慷慨激揚宣誓的學生代表。那時他們總說:“我們胸前飄揚的紅領巾,就是烈士的鮮血染紅的。”那時他回去之后,總是把紅領巾嗅了又嗅,生怕聞出了血腥味,直到后來,他也是在這里知道,真正的血跡干涸了之后,哪里還會如此鮮艷,不過是一攤褐色的污痕罷了。
停留了一會兒,韓述忽然感覺自己來這一趟是沒有什么意義的,他留在這里的回憶是蒼白的,假如真有什么值得記起,那也不一定要靠眼睛。拆了就拆了吧,有多少東西可以恒久?他用當初那把老肯尼士球拍打贏中學時代最后一場比賽時,曾發(fā)誓要把它珍藏一輩子,可是現(xiàn)在,如果沒有朱小北的東翻西找,大概下一次搬家前,他都不會想起它。
想到這里,韓述苦笑一聲,準備打道回府。他從烈士碑的另一面繞出來,才發(fā)現(xiàn)石榴樹的旁邊,已經(jīng)多了一個人。
韓述匆促地退了一步,鞋底踩在滾動的小石塊上,險險站穩(wěn),好在草地豐厚,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音,背對著他的那個人也未曾被驚動。他昨天還想盡了理由去找,可現(xiàn)在她就站在那里,韓述卻發(fā)現(xiàn)自己害怕了。害怕她怪他,也害怕她不怪他。
她沒了及腰的長發(fā),韓述覺得有些不習慣,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背影。他看著她半蹲下,不知道用手在石榴樹上做了什么動作,良久才站了起來,手臂微微擺動。韓述忽然明白了,她在把杯里的酒往階梯的方向揮灑,周而復始三次,以祭長眠于此處的魂靈。
這么多年了,她果然還忘不了。假如真如夢里所示,從高處滾落的人是他,那么她會不會每年來此?
韓述在石碑后面藏身許久,她也在石榴樹邊的第一級臺階上席地而坐了許久,太陽開始悄悄地偏移,他們誰都沒有動,好像天地間就該如此靜止。
韓述是個好動的人,閑不住,可是這一次,他竟完全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等到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慢慢消失在階梯下,他挪了挪腳,好像有一萬只螞蟻游走一樣的麻,這才皺著眉頭抱腳“哎喲”了一聲。
他沒勇氣跟得太緊,估量著她已經(jīng)走得很遠,才小心地走了出去。果然,陡長的階梯再一次空無一人,他往下走了一步,又回頭去查看那棵石榴樹,她剛才在做什么,可是那里什么都沒有留下。
韓述試著像她一樣,以同樣的角度半蹲了下來,凝視這棵樹的時候,她腦海里會有什么樣的影像,他完全猜不出來,最后,只有伸出手,摩挲了一下粗糙的樹干,自嘲地苦笑了一聲。
然而就在這一觸之下,他的指尖感覺到了不一樣的觸感,他低頭湊近了一些,原來手腕粗細的石榴樹主干的側(cè)面,有人用小刀或是別的利器刻下了一些痕跡。也許當年這痕跡相當之深,可是年月已久,樹的自愈能力讓它越來越淺,如今只剩下淡淡的一圈。
韓述吃力地辨認那幾個字母樣的筆畫,“h……j……n”他不記得有這樣的一個單詞,直到終于認出了中間的那個“&”符號。
h……s……&……j……n
hs&jn,hs&jn……
韓述在嘴里反復默念,如同一個魔咒。
忽然,他懂了。這棵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的石榴樹上,剜刻著兩個人的名字。
韓述&桔年!
真的是這樣嗎?韓述大驚之下,如遭雷擊。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猛地記起,這一天是8月14日,已經(jīng)過去整整十一個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