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鳳拿起一個自己帶來的蘋果削著皮，“賺的唄。不是給你的，是還你的，上次的事你忘了？”她指的是自己斷腿那次，桔年后來替她還了“訛詐”唐業(yè)的那五千塊錢。

    桔年壓低了聲音，“我是問你從哪一下弄來這么多？”

    平鳳的生活方式桔年多少也知道一點，那些錢來得也不容易，平鳳家里有拖累，有時手頭活絡(luò)一些，除了補貼那些看不起她的弟妹，就是給自己買各式各樣的衣服和護膚品，有著不花盡最后一分錢誓不罷休的架勢，從來也沒有什么積蓄，掏空了再去沒日沒夜地掙一輪，實在急用，經(jīng)常五十、一百地問桔年借。用平鳳自己的話說，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人生苦短，誰管得了明天的事。

    平鳳低頭笑道：“你還真不相信我會遇到‘人傻錢多’的大魚？最近錢來得容易……總之這錢你拿著，你現(xiàn)在正是用到它的時候，看這孩子一張臉白的跟墻似的，出院后也給她買點好吃的?！?br/>
    桔年也不推托，從信封里抽出部分，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剩下的塞回平鳳手中，“你自己也攢著點吧，我們年紀都不小了……尤其是你，總得有些防身錢，現(xiàn)在非明身體不好，有什么事我也幫不上什么忙了。”她見平鳳不接，索性直接放到平鳳未拉好的包中，“你說及時行樂也沒錯，可人只要還有一口氣，總有明天要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br/>
    平鳳默默聽著，看到非明床上擺著的一堆小玩意，換了個話題，笑著用腳輕輕地踢了桔年一下，“某人送的吧？”

    桔年笑笑不答。

    平鳳道：“真看不出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還知道買這個?！币娊勰暌琅f沒什么反應(yīng)，她繼續(xù)說道，“你別裝傻，我昨天看見了他，想不到你們還一直聯(lián)系著，要不他能那么趕巧，孩子一病就眼巴巴地趕過來？我看他就不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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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桔年這才意識到她說的是唐業(yè)，笑道：“別胡說，別人……”她打住了，她當然不能說出來，唐業(yè)喜歡男人，或者，他說他“喜歡過男人”，雖然這對桔年來說都沒有什么分別。

    “別人怎么了？你倒是說啊?！逼进P可沒有這么輕易放過，“說不出來了吧？我說剛來的時候你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壞，是在想著他吧？說實在的，昨天我發(fā)現(xiàn)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那種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桔年趕緊“噓”了一聲，笑著制止了平鳳越說越激動的勢頭，“求你了，這里是兒科。”

    平鳳收斂了一些，聲音放到最低，可依然堅持往下說：“有時候我覺得你都成仙了，整個都沒七情六欲了，話又說回來，真要那樣還好，就成木頭疙瘩了，什么都不用煩惱，可你真能那樣嗎？人活著要吃五谷雜糧，就免不了俗事，就拿現(xiàn)在來說，你一個人帶著個病孩子，敢說一點不苦？事實明擺著，什么不要錢？你總說我不為將來打算，我看這話說的是你自己……桔年，說到底你跟我不同，我不打算，是因為我沒辦法了，可你還有……”

    “是嗎？”桔年笑笑，平鳳向她說教，那種感覺有點怪異。

    “怎么不是？大道理我說不出來，可有些東西是人都懂，說白了，女人就該有個男人，睡覺的時候有人抱著，倒霉的時候有人靠著，就這么簡單。你說那個姓唐的什么不好？他有幾個小錢，長得人模人樣，看上去也不壞，最重要的人家對你有點那個意思。你知道的，我們都在里面待過，再找個好男人不容易，身家清白的，誰沒事找個刑滿釋放的，你當他是耶穌？對了，他知道你在里面待過嗎？”

    “誰？”桔年怔了怔，“哦……我跟他說過。”

    “那你還想怎么樣？我說桔年啊，你上輩子算燒了高香，聽我的，別傻了，就算為了這孩子，活得正常點，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別人要是問我想找個什么樣的，我只求一件事，給我一個不在乎我的過去，也跟我的過去沒有關(guān)系的人?！?br/>